十三其实夜里就已经毒发了,他记得上次因为自己伤到了温墨白而被三皇子罚的解药延期一天,须得第二日早上才能拿到禁制的解药,只是他反倒不想让那一刻早点到来,因为自己服下解药就意味着又过去了一日,就意味着他在温墨白身边的日子又少了一天。
哪怕是在这蚀骨之痛中,他也情愿时间变得慢些,只为能再在温墨白身边,在这个第一位给过自己温暖的人身边再依偎些时日。
但他同时又不敢让温墨白知道。他还记得主人在他被三皇子罚后的不快,也记得自己受伤时主人眼中的心痛,他还记得上次自己吃下灼魂后主人慌乱的神色……不仅仅是不愿让主人对自己产生不快,更是因为,他怎么忍心主人再露出那样的神情。
十三强撑着熬到了温墨白出门,便放任自己倒了下去。看着温墨白渐渐消失不见的身影,心知此时三皇子已经派了其他影卫跟随,只是十三仍旧不放心,若是温墨白再像上次那样遇到危险,不知道那名影卫能不能护得住他呢。
“呃……”
一股猝不及防的强烈痛感袭来,十三连忙将到了嘴边的痛呼咽了回去,此时的他只觉得连呼吸都能牵扯到肋骨的疼,每次呼吸都仿佛肋骨被什么东西碾压了一般。十三知道这毒发的痛只会层层叠加,一阵强过一阵,自己是不可能撑到晚上了。他只希望温墨白能像前几天一样忽视他,注意不到他的异常。
熬过了这一阵折磨,十三强撑着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以他现在的状态是藏不远了,便踉跄着走入了一间厢房,缩进杂物堆的一角,尽量减小自己的面积。
像以往的每次一样,十三在一阵强过一阵的痛苦折磨中早已不记得时辰,强撑着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最后终于放任自己瘫倒在地上止不住的抽搐。
直到眼前忽然出现了温墨白的影子。
“怎么回事?”
只听温墨白焦急地问道。温墨白见十三这个样子,完全不知该从何问起,更不知要如何才能缓解他的痛苦,想将他搂进怀里,却有怕自己的轻举妄动弄的他更痛……
十三已然不敢再咬着自己的手臂,只是仍旧紧紧咬着牙关,那祈求的眼神带了些拒绝,竟是不愿说。
温墨白见此完全急了,用命令的语气厉声道:
“回答我的话!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若是不说,就,就……”就从这里滚出去。温墨白记得自己上次就是这么说十三才听话的,然而此时此刻,面对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却仍旧强撑着精神不愿在自己面前过于失态的十三,那曾经温暖地照料过自己的十三,这后半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三皇子罚的……解药延期……”
尽管温墨白没忍心说出口,十三还是瑟缩了一下,乖乖地答了话。
三皇子……解药延期?温墨白想起来了。他当时并不知道这个解药延期是什么意思,印象自然不会很深,再加上当时心思全在别的上面,一来二去便没了什么印象。
此时明白过来的温墨白,首先感受到的情绪不是别的,竟然是愤怒,一种对他而言久违了的情绪。就好像自己的心爱的东西无端被别人抢走时那般能冲掉人的理智冲掉畏惧的怒火。
自己想要护着的十三,别人凭什么能够伤害!温墨白恨不得此时就去找三皇子理论,把十三紧紧攥在自己手中。
只不过现在三皇子不在眼前,十三又是这个样子,无论如何都不是发火的时候。
温墨白压下心头的冲动,焦急地看了十三一眼,便立刻起身说道:
“你再忍忍,我这就去找三皇子要解药……”
刚一抬脚,却发现自己的衣袍竟被十三拽住了,只不过当温墨白回头看去的时候十三早已缩回了手,眼睛死死地盯着温墨白袍角处刚刚沾上的那几点暗红,身体仿佛抖的更厉害了。
温墨白哪里还不知道他是在想什么,无非是弄脏了自己衣服而已,只觉得又是一阵心疼。自己前几天好不容易把他宠的没那么患得患失一点了,现在竟又变回了原来那副胆小的模样。许是因为自己这几日躲着他的缘故吧……温墨白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应该,自己那点小心思能算的了啥,又不是不知道十三有多脆弱,居然一点也没有顾及到他的感受。
就这样,杀敌能以一当十受罚是挨几百鞭子也不吭一声的十三被温墨白扣上了’脆弱‘这个形容词。
“怎么了?我得赶紧去给你要解药,不然你这样……”
温墨白实在不知道十三为什么叫住自己,看着十三强忍着剧痛也要阻止自己,只好停下来忍住焦急听他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