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咋有时间来了？”杨姥娘拿出去年晒好的花生放到常千玉妯娌两个面前，笑着示意她们吃。

常千玉对杨姥娘的印象很好，很慈祥好说话的一老太太，见人三分笑，对小辈也很慈爱。

上次姥爷生病她来看的时候姥娘还拉着她的手一直问她大大腿怎么样了，好没好点，还说哪天去常庄看看去。临走的时候非得让她带着家里的那块的腊肉。

“姥娘，你不用管我们，我们想干啥自己会弄的，你和我娘去坐着就行！”

“娘，你来这边做，就跟她们说的一样，不用管她们！”陈母拉着杨姥娘去一边坐下。

“地里没活啦？今天咋过来了？”姥娘又一次问。

“去了王庄。”

“王庄？哦，去看雪芹了。她怎么啦？”乍一听到王庄，杨姥娘还没反应过来，随后才想起来，陈雪芹就是嫁到了旁边的王庄。

“怀孕了，我专门腾出的时间去看她！”陈母想起来就有气，“我咋养了她这么个东西！瞧瞧她干的！那都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怀孕了？这倒没听说。”杨姥娘拿大竹针顺顺头皮，接着纳鞋底子，“咋又气你啦？”

不是杨姥娘不关心外甥女，实在是这个雪芹不太懂事，小时候还好，越长大人就越不招人待见。王庄离续葛寨近，还是亲姥娘家，按理来说陈雪芹应该来的勤，可事实上呢，从她结婚到现在也有年吧子二年了，就过完年走亲戚的时候来了一趟。就这一趟还是做了没两分钟就走了。

陈雪芹这样的，杨姥娘脾气再好对她也稀罕不起来。这会儿一听陈母说陈雪芹就知道不会有啥好事。

“你都知道她都干了啥不？娘！她有身子了，她都没跟我这个当娘的说一声，一个屁都没吱啊！娘，就这闺女，就这闺女……你说我怎么就养了这么个玩意呢！”说着陈母气得抹起了眼泪。

“我都还是听人家说才知道的，这个娘当得，就没我这样窝囊的！人家谁家不是闺女巴巴地往娘家跑啊，咋到我这儿就掉了个个儿啊！”

常千玉低着头，任那边声音再响也没转过头去。倒是陈大嫂，一双眼睛盯着那边不放，还用手肘捣鼓她，“哎！你看，娘哭了！咱要不要去看看？”

陈大嫂的话里看热闹的意思居多，越看那边嘴边的笑越深：“就陈雪芹那样的，也不知道她待见个啥劲儿！看看，现在可跟这个闺女碾磨上了！以前你没来的时候她可着劲儿的说我，整个村儿，不，是整个镇的就她闺女好，现在可收到闺女的好了！”

“你嫁来的晚不知道，陈雪芹这个人独的很，啥都要搂到自个儿怀里才行！家里啥东西都得有她的份儿！她也不想想，一个姑娘的，早晚得嫁出去，到时候就是人家的了，咱家有她啥啊？就她脸大啊！咱这个娘还她要啥给她啥！惯得她！”

“大嫂，秀美、秀丽也是姑娘，你别这样说。”常千玉不是替陈雪芹说话，纯粹是不想和陈大嫂多说，离婆婆那边又不远，听见了多不好。

“你不说秀美我还不生气，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那时候一兜子苹果啊，人家来走亲戚拿的。她呢？直接锁到了自己屋里！秀美天天围着她喊‘姑’，也不见她给一嘴！最后都坏了，一袋子的苹果都白瞎了也不给秀美吃！”

陈大嫂想起来就生气，估计这事在她心里就过不去了。

可能是听见外甥媳妇这边的动静，杨姥娘从旁边针线篓子里拿出一块四方的棉布递了过去，“好了，别哭了，快擦擦，你儿媳妇都在呢，也不怕孩子笑话！”

“谁笑话我！她敢！我治不了陈雪芹我还治不了她们了？”陈母说着瞪了陈大嫂一眼，陈大嫂往后面缩了缩脖子。

“孩子都长大了，你想管也管不了，都管不了了那就别管！”就像她一样，再盼着老三结婚，他不愿意，自己也不能按着他头让他找个对象啊，想起来不光自己烦他也心烦，还不胜不想呢！

“算了我也不管她了，她愿意干嘛就干嘛吧！”杨姥娘笑着看了陈母一眼，自己的孩子还真能说不管就不管了

“咋不见老三？”从来到现在也有一会儿了，连老三的人影都没看到。

“唉！别提了，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杨姥娘叹了口气。

“不是说好好种地的吗，咋又跑出去了？”

“你弟本来都已经定下心来想好好种地了，可这今年正好赶上这样的光景，麦子都倒了，收成不好，公粮一交上去，剩下的也就够今年用的了。要不是你爹那样，我都想让他出去看看了。”

先前也说了，寨子地多人多，交公粮的数量自然也就提高。杨三舅辛苦干了半个月的活，都收拾完一看就剩那么一丁点儿，对地上的活再也提不起兴趣了，这几天又开始见天儿的不着家了。

“今年不好过啊！”

“谁说不是呢。”

陈母也没准备在这里多待，家里的压水井刚拾掇好，她还得回去多压几下，把里面的泥水给清干净。

临走的时候，陈母从兜里拿出五块钱强硬着塞到杨姥娘的兜里。东西没带那就给姥娘留点钱吧，平常大舅家的孙子谁的来了也能有钱给孩子买个零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