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知道他夺魁前来道喜的时候，秦珰还在缝他的小香包，针脚不太好看，但勉强缝好了。

周宁见了，立刻揶揄道：“珰珰你转性子了？”

秦珰咬断线头，乐了一下：“你怎么和我姐姐说一样的话，绣个小荷包就是转性子了？”

周宁围着他转了两圈，“架势还有模有样的。看来你是真要嫁人了啊。原先以为丞相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竟是真的。”

“我姐姐说什么了？”秦珰打个哈欠，懒洋洋道：“她近来也奇奇怪怪的，昨日莫名其妙地抱了一堆女人的画像过来，要我选了去见见那人。”

“你也确实该去见见的，长这么大了，还没见你和哪个女人走得近一些。”说起这个，周宁说着，视线在他手里的小香包上一扫，微眯着眼说：“珰珰，你这小包……是送人的吧？”

秦珰并不否认，只是神态不自然道：“啊……礼尚往来。”

那人送了他一只小灰狼崽，他这是回礼和还人情！对！

“和谁礼尚往来？女人？”周宁问。

秦珰抿了抿唇，“幼时一起长大的，一个姐姐。”

周宁想都不用想，便道：“隔壁那家的？”

秦珰轻轻点了点头。

周宁与他认识的早，但却是在萧明珠去了北境之后的事了。两人很合得来，秦珰也没少同他提起过萧明珠，只是大多时候是抱怨和数落。

周宁心思多，哪能注意不到？秦珰虽然总是气汹汹地说萧明珠不好，但眼中流露出的不同他也看在眼里。虽然嘴上说着讨厌，但只要他附和一句，秦珰就不高兴地撅起嘴说‘其实也不是那么不好’，急急忙忙地又和他说那个人怎样怎样好。

只要不是个傻的，都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秦珰的那点小心思周宁早就知晓，但他不曾见过萧明珠，所以不知道那人对秦珰如何。

他眼珠一转，就说：“丞相是不是也知道隔壁那家的偷偷回来了？”

秦珰立刻撅嘴：“不是偷偷，都见过圣上了。”

你瞧，他是见不得旁人说那个人一句怎样的。周宁暗自无奈，抬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珰珰，你能不能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一遇到隔壁那人的事，你的脑子就没有用了是么？”

秦珰捂着额头，又不敢凶周宁，鼓了鼓脸颊说：“想什么啊，姐姐知道萧明珠回来了，这事怎么了？”

周宁恨铁不成钢，索性道破其中关键：“丞相知不知道你喜欢萧明珠？恰巧她回来了，而你年纪也快到了，你说她怕不怕你们俩……”周宁朝他眨眨眼。

秦珰脸颊骤然红透，“什么喜欢啊，谁喜欢她，我才不喜欢！”

周宁捂嘴轻笑，“行吧，你不喜欢。”

秦珰瞪他，“你在笑话我！”

周宁无辜地眨眼。

“不过姐姐为什么要怕我和萧明珠……”秦珰说着，突然顿住，脑袋瓜子也仿佛重新运作了起来，他一惊道：“姐姐是怕，秦萧两家联姻，圣上会……”

所以，才拿了那么多女人的画像过来，要他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若是有，便去见见，嫁了人，也许假以时日，便能忘了萧明珠。

秦珰想透之后怔愣片刻，突然呢喃起来：“是了，萧家拿着北境军的兵权。”

“不止如此。”周宁一沉眸，道：“我听说，下一回她回来，怕就是那位小姐封将之时了。”

这话秦珰也听姐姐说过，顿时喉咙一阵干涩。

封将……

萧明珠成了一品武官，姐姐秦婧媛又权倾朝野。

难怪，难怪萧明珠那日在山上问他若是有人逼亲怎么办，若是碍着秦家权势太大要他嫁个无名小卒怎么办。

“这事我从未考虑过。”秦珰的小脸上多了一丝烦躁，“我都忘了！萧家太久不在云京露脸，我都忘了！”

“你想那么多做什么？”周宁却说，“丞相给你画像选人的意思，就是尊重你的决定。否则她直接越俎代庖给你定一门亲事，你就是不嫁也不行的。”

“可是……”

周宁牵住好友的手，“别慌，这事还没个定数呢，何况……你又不喜欢隔壁那位，不是吗？”这最后一句，却是在打趣他了。

秦珰皱着小脸，“周公子，你好烦人！”

周宁乐不可支，“现如今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何况你尚未满十六，有些人即便逼你成亲，也不可能今天过媒，明天就把你嫁出去。安心吧！”

秦珰摇头，“我才不担心这个呢。”

他担心的是，姐姐心里通透，若是知道从他这面讨不找好，恐怕会从萧明珠那里下手。

……萧明珠喜欢他么？

若是姐姐跑去问她，是不是喜欢秦家的珰珰呢？她又会如何回答。两家结亲本就异常艰难，为此对抗圣上，萧明珠会怯懦吗？

秦珰脑海里几乎没有犹豫地浮现出三个字：不可能。

可是，她喜欢他吗？

好像是，却又好像不是。

秦珰深吸一口气，“先拖着吧，我先应付着姐姐。也许圣上也和姐姐一样想的，有些事，只能我做给她们看。明日我就去选两张画像出去见见。”

等桑云节过了，圣上过寿辰迎接来使，姐姐也得不了闲，届时就想不到他了，若是能淡忘这事就更好了。

“拖着？”周宁咀嚼这两个字，犹疑地问他：“珰珰，隔壁家的小姐……值得？你若是打着说亲的名头去见各家小姐，时间长了，你的名声可就……”

说不定还会传出什么闲言碎语，说秦珰‘八面玲珑’、‘面面俱到’。

“珰珰，你在等什么？”

秦珰抿了抿唇，眼睛微亮：“等北境军过了冬班师回朝。”

“你就信她？若是到时候她……”

秦珰：“她怎么？她敢不娶！”

随后他又没了底气：“你以前不是说过吗？男儿家的地位再高，将来嫁的人也未必是自己喜欢的。她就算不喜欢我，可好歹与我一起长大……念着这点情分，她会娶我的……”

“怎么这样没自信？”周宁忽地有些心疼好友，便说：“秦家的珰珰是最好的小公子，偌大云京也再找不出一个，她凭什么不喜欢？”

“是啊，秦家的珰珰是最好的小公子！”秦珰顿时眉飞色舞起来，“周家的宁宁也是最好的小公子！”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看着他，周宁觉得自己和秦珰是不一样的。

他没有喜欢的人，将来若是当真做了官，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成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