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劫,鄂常在再也不是原先那个娇纵跋扈的小姑娘,而且差点死过一次,才知道活着的好,什么都看开了。她对家里的情感也变得复杂,很多年后,乾隆出手根除鄂党,鄂家遭难,鄂常在也没有太过伤心,只过着自己的日子。她没能有机会复宠,就这样做了大半辈子的常在,几十年后,连陈贵人都熬资历成了妃位,鄂常在的位分也没变过,直到新皇登基,鄂常在才象征性被晋为贵人,她和被新皇尊为婉贵太妃的陈贵人一样,是乾隆所有后妃中尤为长寿的几位之一。
虽然鄂常在嘴上不承认,但她和陈贵人交情一直不错,婉贵妃去世之后,鄂太贵人以八十多岁的高龄,亲自到静安庄殡宫,送了即将入葬清东陵的婉贵妃一程,当然,这是很久很久之后的后话了。
且说回如今的紫禁城,一场秋雨一场凉,一晃到了冬天,紫禁城也总算迎回了帝后嫔妃。云梧回宫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到宁寿宫看望皇贵太妃。
今年早些时候,乾隆和皇后本想请皇贵太妃去畅春园避暑,但皇贵太妃年纪大了,不愿挪动,留在了紫禁城。云梧听闻后便想留下陪着老人,却叫皇贵太妃赶了出去,“你这丫头,来了我这不是让我教你写字,就是从我这搜刮压箱底的宝贝,赶紧出去,让我轻快几天!”
云梧心里知道,皇贵太妃是不愿她扎眼才故意这样说的,毕竟云梧上头有太后,那才是云梧正经该孝敬的人。云梧将皇贵太妃对她的好都记在心里,对皇贵太妃也更用心了。
见着皇贵太妃,云梧除了交出功课,还呈上一本画册送给皇贵太妃。皇贵太妃稀奇,“这是什么?”
云梧笑嘻嘻卖关子,“您打开就知道了。”
皇贵太妃翻开一看,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了惊讶和欣喜——画册里有精致的园林建筑,有稀奇的飞禽走兽,有名贵的花卉草木,不用猜,定然都是圆明园的景观。
“您不愿挪动没关系,我把园子画给您瞧,”云梧在一旁卖乖,“就是圆明园太大啦,我也不能去全部的地儿,今年才画了一点点,以后年年都能给您画新鲜的!”
皇贵太妃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滋味,她看着神色得意一脸求夸赞的小丫头,眼里不自觉盛满了笑意,“那我就等着啦。”
等云梧离开,皇贵太妃看着画册,怔怔出神。英嬷嬷不由笑着凑趣:“娴主儿有心了。”
“是啊,”皇贵太妃嘴角扬起,她从画册里抽出一张来,对英嬷嬷道,“让人好好装裱一下,送到太后那儿,你亲自走一趟。”
英嬷嬷一怔,“您这是……”
“我一个老太太,也不知道还能再活几年,”皇贵太妃依旧淡淡笑着,“等我一走,谁能护着娴丫头呢?”
所以趁现在给娴主儿寻求庇护吗……英嬷嬷突然心里发酸,“娘娘定能长命百岁。”
皇贵太妃闻言一笑,“去吧。”
*
乾隆来到寿康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太后正和伺候的嬷嬷看着一幅摆在桌上的卷轴,边看还边笑着说些什么。
见乾隆进来,太后脸上露出欣喜,放下手中的画轴,“皇帝来啦。”
“给皇额娘请安,”乾隆笑着问安入座,“皇额娘在赏画?”
“我这哪里叫赏不赏,看个热闹罢了。”太后摆摆手,“你要不要来瞧瞧?我觉得画得不错,说不得你也喜欢呢。”
瞧太后十分喜欢的模样,乾隆自然不会扫兴。画尺寸并不大,乾隆一眼便看出画中是圆明园的福海。五月初五端午节时,乾隆在福海举办龙舟盛会,画中龙舟竞渡,声势浩大,岸边花团锦簇,远处山峦蜿蜒起伏,美不胜收。
虽说乾隆的审美有些一言难尽,但他自小被作为储君培养,艺术素养还是比较高的。这幅画风格写实,技巧独特,还有几分郎世宁的风格,不由好奇问道:“这画是何人所做?”
“你定然猜不到,”太后笑道,“是娴妃。”
乾隆果真十分惊讶,“娴妃?”
印象里,娴妃素来唯唯诺诺,惹他不喜,没想到那样木讷的一个人,居然善作画?看画上题字,娴妃的书法造诣也定然不低。
太后笑着点头,她对皇贵太妃还是十分尊敬的,对娴妃印象也不错,皇贵太妃送来娴妃的画,太后自然也明白皇贵太妃的意思,只是她想法略有不同——比起她这个太后的看顾,娴妃若是能得到皇帝的喜欢岂不是更好?
这样想着,便打算推上一把,对乾隆道:“娴妃恭谨孝顺,我一直就很喜欢那个孩子,倒是没想到,才气也大呢!”
乾隆琢磨出了太后的两三分意思,不由失笑,不过这画也的确让乾隆对娴妃起了兴趣。然而还未等他细想,吴书来脚步匆匆进屋来报——
“皇上,二阿哥病重,许是……不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