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桂不耐地打发了下人,领着兰陵一同出了门。
兰无疆跟在兰温酒身后,步入正厅,随着她落座。
“这是?”兰无疆开口。
“过些日子便是你成人之礼。”兰赫看着兰无疆成熟不少的侧脸,缓声道:“今日便算为你们接风洗尘,顺道庆贺。”
尽管先前的疙瘩难以解开,但总归是兰家示好,兰无疆颔首,素手端起酒杯:“多谢祖爷,这杯我先干为敬。”
她仰头,酒顺着喉咙淌下。
尽管徐桂心有不满,但仍是端着慈爱的面目,将情绪放柔:“一年不见,你当真是长大了不少。”
兰无疆只抬起眼皮,轻撇了一眼,不曾说话。
徐桂的笑僵在脸上,进退两难,心底的怨恨更加显著。
“大夫人还能记得表姐的样子,真是稀罕。”兰温酒一声娇笑,似是漫不经心,与周遭人谈笑之间,一句话便脱口而出。
徐桂蹙眉,神色不悦:“兰温酒!兰家可是太宠着你了?”
“我什么也没说呀?”兰温酒睁着一双无辜的水眸,委屈地看向兰赫:“我们一走便是一年,表姐更是早离开了兰府,难道多少忘了不是正常吗?祖爷您说呢?”
虽知此事是兰温酒有错,但终归是徐桂先挑起事端。
更何况在这般日子耍威风,更是她的错处。
兰赫冷瞥了二人一眼,转而对徐桂斥道:“今日设宴并非为训斥而来,若要摆主母威风,便回你住处去摆。”
兰赫开口,徐桂便是一阵冷颤,不敢言语。
这一顿饭,因由徐桂的掺和,吃得像鸿门宴一般。只兰无疆却分毫不在意,只伴着笑吃完,便领着兰小五起身。
“今日这一餐,多谢祖爷与大小姐。”兰无疆轻颔首,“日后我定不会忘了这一份情。”
说到底,也不过是这一份罢了。
先前的一桩桩一件件,她一样都不会忘。
皇宫。
“皇兄。”李冰泉到了李宁殿中,快步疾风,袖摆翻动:“你怎么还和没事人一样?”
李宁此时温茶执棋,尤为自在。
他温润一笑,不疾不徐:“二皇妹这话是何意思。”
“坐。”他扬手,一指对面的位子。
李冰泉落座,单臂支在小桌上,半倾身子:“皇兄自然明白。”
黑子落下,李宁又执起一子,眼神紧盯棋盘,似是丝毫未曾注意李冰泉。
“二皇妹可发觉宫中有何异样?”他擒着三分笑意,“譬如说前朝?”
李冰泉暗暗思量,随后说道:“父皇今日身子大不如前,太医院似是也束手无策。”
李宁不可觉地点了点头,笑意更浓。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为你着急。”李冰泉一把将李宁手中的棋子夺下,“一年期满,该回来的人就要回来,若此刻再不行动,恐怕就晚了!”
这时,李宁才终于抬起头来。
他看着李冰泉,眼神中波光粼粼:“你可曾想过,为何父皇会突然一病不起?”
李冰泉一怔,眉头深锁。
“若想不出来,给你个提示。”李宁重新拾起一子,“杜璎珞。”
“她是你的人?”李冰泉一把擒住李宁手腕,睁大了双眼。
若是这样,便难怪他一直不急不躁了。
李宁颔首,指尖微微发力,松开了李冰泉的手:“她每日给父皇进补的丹药,并非是那么简单。”
一子落下,李宁语气稀松平常,就像是在谈论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李冰泉眯着眼眸,心下若有所思。顷刻间便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她可信?”
“自然可信。”
李冰泉一捻发丝:“即是如此,立储之事指日可待,你等着,接下来的事我去办。”
“你去哪儿?”
“找兰无疆。”
李冰泉回首,只留了一句话,便只身出了宫。
兰无疆才回了府邸,迎面便撞见匆匆而来的李冰泉。
“正好你在。”李冰泉站定,抬手拉住兰无疆的手臂。
见她面色凝重,兰无疆红唇启张:“二公主匆忙而来,所为何事?”
李冰泉上前两步,更贴近兰无疆。
她将声音压低,字句从喉间滚出:“是时候履行你我一年前所定下的承诺了。”
“这是自然。”兰无疆淡淡一笑,“二公主也曾帮过我,我自然不会忘恩负义。”
李冰泉的眼神四下挪动:“你身为镇国王,虽未有实权,说话却也有些分量。”
“所以你是要我吹吹风,说些大皇子的好话?”兰无疆挑眉,顺着李冰泉的话说了下去。
“没错。”李冰泉点点头,“我亦会煽动群臣,只要你再帮我添柴加火即可,不会太麻烦。”
她掐着指头心下估量过后,复言道:“时间不多了,要尽快行事。”
“放心,我有分寸。”兰无疆吐了口气,心思平淡。
短短数日之间,京城便是变了天,前朝后宫,波涛涌动,立储之事沸沸扬扬。
原本群臣之中拥立李渊的呼声最高,一时间势如破竹,无人能挡。
只是架不住李冰泉与兰无疆四处游走,拉拢了许多朝臣鼎力相助,亦有不少倒戈之徒助阵。
李渊不在朝堂之中,更是给了李宁足够的空间发展。
“皇上龙体康健,福寿延绵,只是这立储之事,还是早决断为好。”御书房内,以杜家为首的几位大臣纷纷上谏。
话虽如此说,可李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是谁都看在眼里的。
立储之事一日未定,所有人的心便跟着悬上一天。
朝中动向都在李立的眼中,无奈之下,他也只得在诏书之上,写下了李宁的名字。
尘埃落定。
李渊自门派赶回已是三日之后,原想一展身手,让李立立他为储,可谁知归来之时,却已是举国欢腾。
为新上位的太子。
李渊双眼猩红,气息粗重,只袖袍一挥,便将桌案上的瓶瓶罐罐悉数拂下。
“三皇子息怒。”一旁的下人不敢上前,只躬着身子在一旁劝道。
“这是怎么回事?”他躬着身子,嗓音沙哑:“不过一年时间,李宁那个废物怎么就成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