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

“方大夫，是我，”来人原是杨不疑高徒洛乙丑，“有镐京来信！”

“镐京来信？”方兴觉得匪夷所思，“镐京城中怎么会有人知道我在这里？”

“怎么是你，信使何在？”芈芙神情有异，她似乎对这信异常关心。

方兴知道芈芙在担心什么。如果镐京城中有人得知他尚在人世，此信多半便是召集其回王畿复职，今后恐怕就要和芈芙、姜艾、阿沅三位美女天各一方。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方兴如何舍得分离。

“信使已经离去，”洛乙丑面无表情，“钜子说此山不得让外人前来，于是我给了信使些赏钱，便把他打发走了。”

“你看你，”姜艾笑着拉住芈芙，“这是给方大夫的信，又不是给你的，你这么着急作甚？”

“这是太宰尹兄的信。”方兴看到封蜡上的印戳，认得这是太宰府的信笺。

“尹吉甫？”芈芙和姜艾同时露出讶异的表情。

这两个姑娘什么毛病？他们似乎对这封信额外关注，方兴摇了摇头，燃了支火烛，在灯下读起信来。

“信上说了什么？”这句话，芈芙接连问了三次。

“尹兄说，他已然探听得我尚在人世的传闻，而且知道我卷入了楚国政变……”方兴沉吟许久，眉头久久不能舒展，“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难道他也有杨兄这般获取情报的本事？”

很诡异，楚国和汉阳诸姬向来不对付，南国的消息要想北渡汉水、传到镐京城三公九卿的耳朵里，至少得经过一年半载。“随侯？会是随侯走漏的消息么？”方兴沉吟道。

作为汉阳诸姬之首，随侯历来喜欢通过嚼舌根来向周天子表明存在感，每次楚国一有风吹草动，他总是第一时间向镐京城通风报信。

“这个尹吉甫让你回镐京？”芈芙继续盘问，她的焦虑接近极点。

“倒也不是，”这更让方兴觉得疑惑，“王畿之内就尹兄知道我还活着，而且，他劝我不要急着回去……”

“这太好了，”芈芙兴高采烈，“他让你留在楚国么？”

“非也，他让我先去巫山，后去巴蜀。”方兴托腮沉思着。

杨兄、蒲兄二人邀请我开春后到巫山前去探秘，说那里疑似巫教总坛。可太宰尹兄远在千里之外，竟也让我前往巫山一探。这到底是英雄所见略同的巧合，还是他们暗中已有安排？

“再好不过，”芈芙看了眼远处给阿沅换药的蒲无伤，在方兴耳畔耳语道，“我和艾姐姐早已准备去巫山，既如此，明春我们便一起同行可好？别让蒲先生和杨不疑知道。”

突如其来的欣喜，让芈姑娘说悄悄话时不再忸怩矜持，她在方兴耳畔吹气如兰，倒让方兴心中小鹿乱撞。

怎么她们也想去巫山？还不想让杨、蒲二位兄长知道？方兴定了定心神，为何谁都想去巫山？这一切越来越神秘，越来越扑朔迷离，方兴捋不清思绪。

“你随我等去巫山，我们也陪你去巴蜀，”姜艾也凑了过来游说，“春暖花开，莫辜负游山玩水的好时节！”

是啊，方兴心中慨然。明年开春，正是我和茹儿七年之约的限期，我真的还要痴痴地等下去么？茹儿真的已经不在世上了么？

信中尹兄特地交代，我在天子公卿心中是“已死”之人。即便此时回到镐京，这失联一年多来的经历，我又该如何向天下人坦白？

我卷入了楚国内政，尽管身不由己，但太容易授人“大逆不道”的口实。如今太保召公失势，虢公等辈最见不得我尚在人世，加上掌管刑狱的大司寇是太傅同党，我就这么空手回镐京，怕是九死一生。

尹兄是明白人，他劝我西行巫山、巴蜀，为大周立下功劳后再荣归镐京，必能戴罪立功，洗刷冤情。不仅如此，届时我方兴重现天子庙堂，恰恰是扳倒太傅虢公一党的最好机会。

“我答应你们，”方兴决心已定，“明年开春，便去巫山一探究竟罢！”

他的话音刚落，只感觉嘴唇一热。

“这是芙儿的初吻，”她嫣然一笑，羞得夺门而出，“你可不能辜负芙儿……”

言罢，芈芙早已不见踪影，只余盈盈笑声在密室内回荡。她刚才的动作轻灵而写意，亲吻也用上轻身功夫？

“这是何意？”方兴一脸无辜地看着身边同样吃惊的姜艾。

“恭喜方大夫咯，”艾姑娘很快恢复镇静，口气依旧不冷不热，“你好自为之呗！”

“好，好……”方兴半天憋不出一句整话。

唉，这又何尝不是方兴的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