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晌午饭,送走了夏大婶后,阿全小心翼翼地把桂嫂子扶到床榻上躺下,拉过被子准备帮她盖好。
“相公,南星姑娘不是说我的身子不适合用九重楼吗?刚才你怎么告诉娘,九重楼用完了?”
阿全掖被子的手一滞,脸色微变,只是桂嫂子没有仔细看,很快就恢复到了正常。
“我怕岳母多心,说我们不用她送来的好东西,所以才说用完了。”
见阿全这么说,桂嫂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相公,我们夫妻这么久了,你是什么人我是了解的,你还不跟我说实话吗?”
阿全趁势坐在了床边,拉着桂嫂子的手说:
“桂娘,你难产大出血的当晚,岳母就着急忙慌地送来九重楼,还说务必要马上给你用,你都没想过有什么蹊跷吗?”
桂嫂子一听,脸色也是一变,本来还有些红润的脸上瞬间苍白,这些她不是没想过,只是不相信。
“相公,是……是我们多想了吗?我到底叫了她那么多年的娘呀!”
原来夏大婶不是桂嫂子的亲娘,她的亲娘在桂嫂子三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夏大婶是后来她爹续娶的。
不过小时候对桂嫂子还很不错的,在吃穿上也没有亏待过她,甚至在后面自己生下莲娘后,对两个孩子的态度都没什么变化,只要莲娘有的,桂嫂子也有,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了呢?
桂嫂子陷入了回忆中,大概是从莲娘发病开始吧。
从那以后,夏大婶看桂嫂子的眼神就开始冷冰冰的,有时候好像还能看到一些狠厉,家务活也都给了桂嫂子,甚至后来想把桂嫂子卖掉,卖给镇上已经年过半百的汤老爷做妾,要不是桂嫂子她爹不同意,如今怎么会嫁来枫香镇,阿全哪里会成为她的相公。
不过自从她爹过世后,桂嫂子也很少回娘家,但也对夏大婶没什么怨言,毕竟家里还有一个莲娘,而自小莲娘又十分地黏桂嫂子,所以对夏大婶,桂嫂子仍然是一口一个“娘”的叫着,并无记恨。
见桂嫂子满脸沉思,一脸受伤的表情,阿全捏捏桂嫂子的手,眼眸深沉,低声叹道:
“是呀,你叫了这么多年的娘,可她是不是也把你当成她的女儿了呢?我不相信,她去买九重楼的时候,没有别的心思,毕竟南星姑娘说,当时如果你的身子再多用一些这个,那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可是……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死了,对她有什么好处?”
阿全摇摇头,他也实在想不明白夏大婶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管是为什么,以后我们总归是要小心一点,毕竟现在有了小宝,我们都得为了小宝,好好的活着。”
“好,我明白了!”
桂嫂子点点头,眼神中不自觉得流露出一丝悲哀。
“别多想了,好好养好身子。”
“嗯,为了小宝,我也要养好身子。”
“睡吧!”
“好!”
夏大婶回到家,推开院门,看着旁边一间上了锁的房门,脸色阴沉地站在院子中间,静静地伫立着。
过了好一会儿,夏大婶才转身出了院子,不知道去哪里。
“掌柜的,我买药!”
“哎哟,你来了,你买什么药呀?”
“你过来,我小声地告诉你!”
掌柜的走到一个妇人身边,只见她捂着嘴巴,在掌柜的耳小声地说着什么。
“这……这不行,这……我可不敢卖!”
“你……你怕什么,你悄悄地卖给我,别人都不知道,有什么不敢的,我也不会把你说出去,再说,这东西进了肚子,谁知道是什么?”
掌柜的看着夫人,想了一会儿,精明的眼珠子转了转,说:
“那既然这么说,我就卖给你了,只是此物太过于凶险,每次只能用一只,切记切记。”
“我记住了,快去,快去,给我两只!”
“唉,好吧,可是要这个数!”
“好说好说!”
很快,掌柜的从后堂出来,从袖袋中拿出一个小黑盒子,快速地交到妇人的手上。
妇人打开看了一眼,然后掏出钱袋,直接递给了掌柜的,才转身离开。
夏大婶再次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夕阳落山,夜幕缓缓降临,在暮色中,小院黑沉沉的一片。
夏大婶推开东厢房的门,点好了油灯,又从旁边的柜格里拿出一把钥匙,才端着油灯走到那间上了锁的房间门口。
她停下来看了一眼,然后摸出钥匙打开了锁,推门进去了。
黑漆漆的屋子立马亮了起来,床榻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动,弄得床榻“咯吱、咯吱”作响。
夏大婶把油灯放到了桌子上,床榻上的人也坐了起来,是一个很是瘦弱的女子。
长长的头发披散在面上,看不见脸庞,大晚上看见,就像鬼魅一样。穿的很是单薄,只有一件粗布的麻衫松垮垮地披在身上,大半截胳膊露在外面,看着也是瘦弱的可怜,隐约都能看见骨头。
只是那肚子看着有些大,圆滚滚的,高高隆起,在那瘦弱的身体上十分明显,宛若一个快要临盆的孕妇。
夏大婶伸手拨开那女子的头发,就露出了一张白皙小巧的脸庞,双眼圆睁,只是那眸子里好像没有任何波动,看着痴痴傻傻。
“莲娘!”
床上的莲娘拉着夏大婶的袖子,抬头对夏大婶咧嘴一笑,说道:
“嘻嘻……娘,饿,饿!”
夏大婶弯腰给莲娘穿好鞋子,把她扶到桌子旁,才柔声说道:
“娘知道我的莲娘饿了,你好好坐在这里等着,娘去给你拿东西吃。”
“好,好,娘去拿东西,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