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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右其轻声说:“他好像在替别人考试。收钱的那种。有些学校月考周考期中考入考场检查得不严,就会找他去考试。我有几个初中同学在不同高中的,都在他们自己高中考试的时候见过他。而且我感觉……徐老师对这件事好像是有点数的。”

“……我怀疑我刚刚就不该提他的妈妈。我们学校以前就流传过一件事情,大概就是有人当着他的面骂了他的妈妈是个不知检点的女人,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学校值周的老师刚好撞见了他在体育室里坐在那个骂他妈妈的男生身上打架……”

“听说那人被打得鼻青脸肿,脸上都是血,还好那个值周的老师来得及时。”

“不过这个都是传言。这种消息学校不可能让学生传出来。闹大了对学校的声誉也不好。况且他要么缺考,不缺考的一模二模成绩都好得夸张,学校无论如何肯定都是要保他,所以这事就变成了一个传言。”

“不过就是从那时候他的传言变多的。有人还说他曾经把手伸进沸水里自虐,所以初一下学期的时候他的手裹了好几个礼拜的纱布。还有人说他亲眼见他用铁丝勒死过一只猫,还用勒死猫的铁丝勒自己的手腕……传的特离谱特夸张,但到底谁亲眼见过也没人说起,但越传越邪乎了,我以前是压根不敢相信的……”

江右其越说声音抖得越厉害,他看向裴砚,整个人仿佛是在抽搐,“裴砚,你有没有在听啊。”

“嗯。”

“嗯是什么意思啊!你说两句行不行啊?!”

裴砚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温和,“没有什么是一起吃餐饭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辛也站在教学楼五楼的右侧走廊尽头。从这个视角看过去,刚好能看清楚裴砚和江右其谈笑风生。两人动作亲密自然,气氛很是和谐。

他们在说什么?

说自己是个怪咖?说自己不合群?或者是在坏心眼的猜测他没钱买不起饭菜吃?还是在好心地猜测他有胃病所以不能吃油腻?

他好想冲下去狠狠揪住他们的脖子,声嘶力竭地告诉他们——

你们别猜了!别再背后议论我了!我就是从小都喜欢把好吃的菜留给陈秀丽!我就是从小在餐桌上就只吃素菜!我就是想要让陈秀丽知道我是个乖孩子!是个孝顺的孩子!我想要陈秀丽看我一眼!我想要陈秀丽夸夸我表扬我!我不是没钱吃饭!我有钱!我赚了很多钱!我有钱买饭吃,有钱买干净衣服穿!都是我自己赚的钱!我没有不合群!我没有很奇怪!我哪里很奇怪了!

他不明白,裴砚不是和他一伙了吗?裴砚不是上周周五还和他一起在图书馆待了一天一夜了吗?

为什么裴砚现在又和江右其那么好了,还和江右其有说有笑?

裴砚现在是不是也觉得他是个怪咖了?

他就最讨厌裴砚这种人!

永远都不会跟其他人产生矛盾起争执,永远都不会为了别人而跟其他人横眉冷对。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跟身边所有人闹翻,还能继续和所有人一起好好相处。

他不明白自己还在犹豫什么。他早就该行动的!应该把裴砚骗回家,迷昏了,解剖了。彻彻底底地摧毁,摧毁他的干净,摧毁他的清醒,摧毁他的一切。

这样,这个他最讨厌的人,就永远属于他了,就不会再和别的人说说笑笑,甚至可能在背后议论自己了!

辛也冲回教室。他拽走书包,起身就下楼,飞快跑回了家。

他穿过家里迷宫般的镜子,在无数的镜子里看到那个阴森、瘦削的自己。他觉得自己像是全世界最丑的人,黑暗,苍白,恶心,腐朽,潮湿。

让他自己都很想吐!

辛也回到卧室。

他打开电脑,飞快地敲击电脑,脑海中汹涌的邪恶与欲望覆雨翻云,迫使他飞速地计算和规划着。他打开其中一个隐藏文件夹,把里面保存的几个视频打开来,然后又打开另一台电脑,开始写作计划案——

“裴砚JP计划书”。

他一边观看录像,一边打计划书。他的手指仿佛长了双翅膀,飞快地键盘上来来回回地跳动飞舞。噼噼啪啪的键盘音在静谧的卧室里显得格外清脆。

辛也的表情越发兴奋,他压制着内心疯狂的躁动和迫切,可脑海里已经在控制不住地想象自己解剖裴砚的画面。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发泄刚刚在裴砚和江右其那里所遭受到的“排挤”。

辛也晚上没有来参加物理竞赛辅导。无论是徐则厚打过去的电话还是裴砚打过去的电话,永远都无人接听。

江右其紧张得要死,生怕是因为自己才让辛也不想来学校。倒是徐则厚轻松得很,安慰他,“别瞎想了,就你这分量,还不至于让他不来学校。况且从前他又不是没旷课过。想什么呢。”

末了,徐则厚还调侃裴砚,“啧啧,这回连你都没用了。”

结束辅导的时候,江右其和裴砚出了校门。

裴砚家的司机今天请假没来,裴砚和江右其家顺路,两人就一起走。

马上就是运动会了,江右其替辛也惋惜,“哎,也不知道他来不来参加运动会。一年一次,也算是咱们高中几个大活动之一了。”

裴砚背着书包,温和地宽慰他,“别想太多。他也许是真的有事脱不开身。”

江右其还是心有忐忑,“我知道他这人难相处,所以我也一直没敢太靠近,但有时候又觉得他实在太特别了,忍不住想和他认识一下。现在好了,他以后恐怕都不理我了。”

裴砚静了一会,眼神里多了几分沉静与思索,声音像是一滴水穿越了千年的时光滴落在钟乳石上一样,“他不是那样的人。”他顿了顿,想起图书馆那一夜的陈辛也,他看完那本《时间的秩序》的时候,陈辛也还在算题,他低着头,额前的头发掉落一缕,神情专注又冷酷,像是一尊漂亮而精致的雕像。

裴砚很轻地说,“他人很好。”

静了静。

裴砚转移话题,“对了,你运动会报了什么项目?”

“哈哈哈。1500米和4X300。你呢?”

“就一百米,4X100。”裴砚自然而然地接着说,“陈辛也还没报比赛,要不要打电话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