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沉,厚厚的云层盖在天上,乌压压的,眼看就要下雨了。
欧阳馨在帅营中反复踱步,偶尔看一会儿地图,偶尔又看一会儿卷轴上的线报。
不知为何,今日她局促不安,只觉得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
掀帘而出,对面的山头便是大齐的大营所在。
大齐皇帝明明答应了自己撤军,可已过月余,对面山头的人,既不见走,也不见动。
对方到底打着什么主意,她心中一点头绪都没有。
可自己既然放了对方,也协调了两国和睦,自然没有出兵攻打的道理。
她也曾派人去问,却只说是整军需要时日,一完成便要撤军。
身旁的副将跟随欧阳馨多时,自然多少看出了一些头绪,便问道:“将军,已经月余,那大齐军无论如何都该整军完了,怎么还在这里?”
欧阳馨皱着眉,一言不发。
“不如……末将再派人去问一声?”
还是一言不发。再派人去也是一样,看来是问不出头绪的。
那副将也不好多言,便退了半步,只在欧阳馨身后待命。
远处,一名小卒飞奔而至,“启禀将军,门外有个壮汉,扶着一个受重伤的在咱们营门口,说是三殿下。”
“三殿下?”欧阳馨惊道。
副将也觉得奇怪,“将军,三殿下不是被大齐皇帝带走了吗?难道逃出来了?”
“你随我去看看。”
两人跟着守门小卒,一路回到了大营门口。
只见确实一个壮汉扶着一人,那人似乎伤得很重,毫无力气地耷拉在壮汉身上。
欧阳馨皱着眉头走上前,只见此人确是柳屹,不免有些惊讶。
“想必这位就是欧阳将军,在下是爷的亲随,叫欧无悦。我们是从大齐营中逃出来的,还请将军收留。”
欧阳馨抬头去看,见欧无悦虽然瞎了一只右眼,带着眼罩,可容貌端方,看起来十分正气。
此时,副将已经上前想要帮忙,却被欧阳馨伸手拦住。
“你们乃是大齐的钦命要犯,如何能跑到我南昭的营帐之中来?”言语之中,尽是怀疑。
欧无悦有些生气,怒道:“欧阳将军,我家爷千叮万嘱,说这南昭军中,将军虽是女子,却是一正人君子。万不得已时,必可依靠将军。
谁知将军竟然怀疑我们!我们若不是与南昭交好,如何会成为大齐的要犯?!”
欧阳馨依旧没有放下手,那副将想了想,附耳对欧阳馨说道:“将军三思,陛下十分倚重三殿下。
上次将军未得君令,就将三殿下交给了大齐,陛下已经不高兴了。
只是碍于当前形势,暂且不能动将军。
若此事再传到陛下耳中,恐怕陛下即刻就要降罪。”
欧阳馨有些犹豫,副将所言,她何尝不知道。
只是柳屹与她是对头,虽然欧无悦看着不像会说谎的,这方圆百里内,柳屹也确实没有其他可以投靠的人,可她始终心存疑虑。
再者,她刚与大齐皇帝说好,此时若容下了他大齐的要犯,岂不等于撕毁盟约。
犹豫之际,突然一道响雷,雨水倾盆一般突然倒了下来。
欧无悦见雨下大了,立刻用手去护柳屹,奈何他虽大,却如何遮得住一个人,霎时间鲜血顺着雨水哗哗地往下淌。
欧无悦一见,立刻满脸涨红,一脸的络腮胡子看着都要竖起来了。
“不帮就不帮!谁稀罕!我倒也要让爷看看清楚!他说是好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说罢,就要扶着柳屹离开。
欧阳馨也还犹豫,却是那副将赶紧上前,从欧无悦手中把人接了过来。
“欧兄弟莫要见怪,两军对阵之际,将军难免踌躇。末将这就安排人来为两位清理伤口。”
副将这一说,欧阳馨才发现,原来欧无悦的腰间要有伤口正渗出血迹。
不过是因为方才扶着柳屹,挡住了,这才没有看见。此刻映着雨水,竟然连半边裤腿都浸红了。
欧阳馨当即心中多了分感佩,此人伤重如此,却誓死护着柳屹,也是个忠贞之士。
便下令道:“来人,将三殿下和这位兄弟待到营房休息,再派军医前去诊治。”
欧无悦这才上前对欧阳馨抱拳道:“欧阳将军,方才得罪了,还请见谅。”
“无妨,这位兄弟快与三殿下一同去歇息吧。”
欧阳馨看着自己的副将和几个士卒一同扶着欧无悦和柳屹离开了,心里却总觉得有些不妥。
这柳屹如此狡猾的人,怎么会吃那么大的亏,竟然伤成这样。
这欧无悦又是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却说自己是柳屹的亲随。
原来,柳屹入了南昭之后,一向是独来独往,只有肃赢曾与他同行,所以欧阳馨从来没有见过欧无悦。
欧阳馨虽然心中奇怪,但奈何此刻两人皆身负重伤,实在不是问话的时候。
便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疑惑,独自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欧阳馨的副将便前来求见。
“将军,三殿下果真伤得不轻,幸而未及要害,只是失血过多,军医已经为他包扎好了。
那位欧兄弟倒是伤得不重,只在皮肉,也已包扎好了。”
欧阳馨点了点头,“是什么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