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五键跳二四键，”沈小春用力按下自己心里那点心猿意马，硬着头皮指挥，“一七键跳六九键。”

华一铭其实早就已经开了思想小差，他现在才明白过来，勾人的不是前奏，是坐他身边这个人。他一向定力特别好，可是现在一到沈小春这儿简直全线崩溃。

华一铭把身子拉开了点，又把放在一边的凉啤拿了起来，凳子一转，后背靠在旁边的环桌上，两条胳膊伸长了搭在桌面上，脖子往后仰了仰说：“我差不多记住了，停一会儿歇歇吧。”

沈小春也往自己身后的桌子倚了倚，抱着胸看他：“你学的倒挺快的。”

华一铭抬起头，吊着一边嘴角回望过去：“嗯，我以前看过你打这个，当时注意到了点儿。”

沈小春低下头，大拇指在胳膊内侧的软肉上抠了下：“什么时候？”

“好几回，具体都什么时候记不清了。”华一铭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手里的啤酒，“我每次打完了拳，都会想喝点酒，多数是买瓶小白，蹲在路边就灌了，伤的有点重想找个地儿坐着喝的时候，就会来杏色。”

沈小春刚来杏色那会儿，DJ老二带着乐队跑到日本去参加Goldenfinger的即兴演奏大赛，所以他当时替老二顶过DJ的位子，不过他充其量只会用个打击垫。

沈小春也拿起了啤酒，把啤酒瓶子攥在手里晃了两下：“你那会儿就注意到我了？”

“嗯。”华一铭一直看着沈小春，没移眼，“当时你就站这儿，冷着个脸，头顶的光一打下来你就爱眯眼，看着挺拽的。”

“你可真不像会注意我的那号人。”沈小春抹了把头发，眼里带上了点期待。

华一铭挑着眉问：“那注意到你的都什么人？”

“就寻欢的呗，男的女的都有。”沈小春也不避讳，还把寻欢俩字咬的挺重。

华一铭笑着问他：“那你让他们寻着了？”

“没，我不好一夜情，我觉得做那事不掺感情就没什么劲。”沈小春手腕在桌子上扣了两下，“我就想找个对盘的，两个人嘛，有点拉扯才有意思。”

华一铭的酒瓶已经快空了，他的眼神也放的有点空：“我当时看见你，就觉得你身上有股劲儿，那种想挣脱什么的劲儿。”

沈小春扣在桌子上的手腕没再动，一双眼直勾勾看着华一铭。

“这股劲儿我也不是没在别人身上看见过，但他们最后都把这股劲儿弄丢了。”也不知道谁把全场的灯光都调暗了好几个度，这种气氛下两个人的呼吸都有点沉有点重，华一铭喝酒容易上脸，他能隐隐约约闻见自己身上的酒气，但眼神却越发清明，“可我在杏色后门又看见你的时候，发现这股劲儿你没丢。沈小春，你是我见过第一个，把这股劲儿过成了生活的人。”

“你这个样子，什么都不干，我就已经有点移不开眼了。”

沈小春站在楼下，抱着贝斯跟裴齐一起合音，但是一边捧着话筒唱高音的裴齐，愣是没把华一铭最后说的那句话从沈小春脑子里挤出去。

闵小佳揣着明白装糊涂走进杏色的时候，沈小春整个人还是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该说是飘呢，还是坠着。

其实华一铭话虽说的暧昧，但两个人心里都明白，这无非是两个男人之间打的直线球，气氛到那了，想说就说了。他跟华一铭现在这个阶段，顶多算得上是互相好奇着，互相都带着点好感，这种时候你挠我一下我搔你一下的暧昧感，究竟会不会朝着欲罢不能的方向演变，这他们谁都不知道。

闵小佳进来没过多久，从二楼突然就飘下了一大片五颜六色的气球，每一个气球上都绑着一小块闵小佳最爱吃的柠檬糖。沈小春跟在裴齐身后跳上台，一大群人从杏色的各个角落里跑出来，把一脸淡漠的闵小佳簇拥到了台前。

裴齐这个时候还有点紧张，站在那儿抖了一下今天特地穿出来的皮衣外套，看着挺得瑟但连个整屁都放不出来。沈小春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裴齐一眼，手搭在贝斯上，刚想给裴齐起个调，从二楼就响起了几声干脆利落的鼓音。

沈小春仰起头往上看，就见华一铭正戴着耳麦，站在打碟台前，手在打击垫上跳着，在忽而闪过的白光中冷着一张脸。他那模样虽然看起来很拽，但沈小春还是注意到了他为了不出错而认真到紧绷的下颌。

不知道怎么回事，沈小春觉得心里有那么点想和华一铭互相拉扯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