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赤藻犹豫了五秒钟,拿着车钥匙下去,然后关好车门上锁,也追了上去。
小区里的绿化做得很不错,躁动的植物偶尔会来纠缠武赤藻的裤脚,它们生机勃勃,要在平日他少不得照顾一下,眼下实在顾不上理会,就跟着古德白的背影一块儿挤进电梯。
杜玉台进了电梯后就懒散地靠在边上,连眼皮都懒得睁开,他住在七楼,快到的时候忽然调侃般开了口:“等会看到什么,都别惊讶。”
古德白只是轻笑一下,而武赤藻下意识猜测起待会儿会看到什么东西。
公寓楼的楼道很狭窄,三个人从电梯出来后就显得有些堵,杜玉台不得不先挤到前面去带路。
“栖,来开门。”杜玉台出来时没带钥匙,只好一个劲儿地按着门铃,声音里带着截然不同的笑意,懒洋洋地拖着音,“快出来,来客人了。”
妻?原来杜医生结婚了。
武赤藻不太了解夫妻间是不是这样正常称呼的,他的生命对常人而言过于畸形,无父无母,连正常孩子的人生都不清楚,更别提夫妻的蜜语了。
房门很快被怒气冲冲地掀开,出乎意料,出来的不是温柔体贴的女人,而是个冷着脸的男人,个子中等,腿却很长,穿着件黑色的皮衣,脸紧绷着,怒气几乎烧穿衣物扑面而来,像团被黑色塑料袋裹住的火焰。
“唐平!”他冷冰冰地看着杜玉台,咬牙切齿,可能是刚穿好鞋子,踢了两脚墙,然后扶着门框跌跌撞撞地从他们身边挤过去,“要是明天我的车没有完好无缺地停在我的车位上,你知道后果!”
他说话跟动作都很快,跟机关枪似的,最后一个话音收尾,人也已经奔到电梯边去了。
“哎呀——计较,我的车位不就是你的车位。”杜玉台感慨一声后进了门,屋子里飘着食物的香气,他用鼻子嗅了嗅,眉目带笑,“真贴心,果然做了早餐。”
武赤藻的确被吓到了,他甚至都没回过神来,不过看着古德白没有反应,也就老实跟进去,默默地想:唐平是谁啊?原来男人也可以叫妻啊,可是妻连名字都叫错了不要紧吗?
古德白换上拖鞋,看着杜玉台跟武赤藻,意有所指:“看来这年头起两个名字倒成了时髦了。”
武赤藻顿时了然:原来唐平也是杜医生啊。
他倏然对杜玉台有了三毫米的亲切感。
进到客厅里后两人才发现餐桌边还坐着个安静的少年,十几岁的模样,神态稚嫩平和,肤色惨白,正在慢慢嚼着一块被切好的三角煎蛋,面前的盘里放着碟烤到焦黄的吐司,只被咬了半口。
古德白微微一挑眉,他知道这个少年是谁——杜玉台老师的独子,单克思,听名字都值得他们俩的好感度加十点基础值。
杜玉台没太在意少年,只是端起装着吐司的大盘子里递给武赤藻,打发他们两个年纪相当的年轻人一起吃饭。
“你们两个小孩子坐在这里好好吃,别跟我客气,古先生,我们去书房谈。”
医生很快就转向了古德白,显然没打算介绍他们互相认识,只是找个借口踢开武赤藻,他敷衍地像只招财猫那样招了招手,然后叼着刚刚摸走的亮片吐司往玻璃书房里走。
说是书房,其实跟古德白的书房有很大差别,只是将一个贴着阳台的房间放上书柜跟电脑,连门都是玻璃的,能直接看到客厅吃饭的少年跟武赤藻。
少年还在机械地吃着鸡蛋,他很认真地咀嚼、吞咽,再继续进食,让坐在桌边的武赤藻忍不住感觉有点发毛。
古德白没问眼前的奇怪景象,反倒是靠在玻璃门边慢悠悠道:“刚刚出去的人是谁?”
坐下打开电脑的杜玉台连眼皮都没抬:“医疗事故受害者跟我的保险受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