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栋猜到李凉茉过来是为了何事,把人带到书房,哼哼唧唧了一会儿,道:“子尧和老夫说了。”
李凉茉暗忖,表哥还是靠谱的。
“既是如此,外祖父为何要在朝堂上与他对立?”
韩鹤荣从商,听到是朝堂的事,觉得自己不宜听:“我先出去。”
韩栋扫了他一眼。不是说出去吗?怎么还杵着?!
李凉茉也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件事情让他听听也无妨,不打算在这件事上驳了外祖父,便未置一言。
韩鹤荣觉得自己果然被嫌弃了,摸摸胡子,颓丧地退了出去。暗自思忖,怎么连外甥女也关心起朝堂来了?
韩栋这才道:“那混小子不知劝你,老夫把他关起来了。”
李凉茉:“……西凉女官不少。”
“可是女子不能承帝位。”
“……只是在上书房上学。”
“祖宗不许女子承帝位。”
“不去上书房,我也照样会学。”
“祖宗规矩……”
“……”
不论李凉茉怎么说,韩栋都是一句祖宗规矩。
李凉茉的目光微冷,“按祖宗规矩,朝堂之中,没有太师一职。”
太师一职,是在先皇离世时临时为韩栋所立,为着让韩栋能拘束着西凉帝,让他不至于胡作非为。大家都觉得多此一举,经历了前世,李凉茉才知这是她皇祖父的先见之明。
韩栋嘴角猛地一抽,“……小丫头,当老夫真不知?”
李凉茉真诚地道:“外孙女确实无意帝位。”有意于帝位的人,现在在去往北齐火坑的路上哩。
她适合做个祸国杀君的毒后,一点也不适合当皇帝呐。
“外祖父,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让宫里的皇子公主都学治国之道,于国有百利而无一害……”李凉茉已经很多年没有为了劝一个人而耐心地说这么多话了。
上辈子,她有了能力之后,什么都只要下一道简单的命令。
猫瞳眨了眨,她都付出这么多了,外祖父总该不再固执了吧?
韩栋瞪她一眼,长长一叹,“你真当你外祖父是傻子?可在其位谋其职,若是老夫一声不吭,是失职,老夫做了老夫该做的,皇帝若还是坚持,才证明他坚信自己想要做的事是对的。老夫之职,原本就是先皇力排众异所赐啊!”
他对着皇陵的方向拱手,“两位先皇都对臣不薄,臣当不负所托,何惜此身?”
本不欲与还未及笄的外孙女说这么多,但见李凉茉不得个答案不罢休,又专门让韩子尧带了那一番话,最终还是直言了。
李凉茉回宫路上一直在想着外祖父的那句“不负所托,何异此身”,前世之事,许多都随着人死而不可查,但眼下,她算是明白,她的外祖父为何总要招会西凉帝讨厌了。
她回宫照例去翊坤宫坐了坐,陪皇后用了午膳。皇后看到她眉间花钿,笑得像是一只探到了秘密的猫儿,连夸花钿好看。
等到李凉茉走了,皇后对冯嬷嬷道:“本宫看,韶华对子尧那孩子是有心的,去一趟韩家,还刻意画上了这么好看的花钿。原本就殊色无双,平日里素了点,加上眉间花钿,就艳起来了。”
李凉茉被夸得莫名其妙,却并不在意。若是知道一个花钿会被皇后误会成这样,也只会诧异一下便不放心上。
因为她对韩子尧只有兄妹之情,而她看得出来,韩子尧对她也没有兄妹之外的感情。
皇后挑杆子一头热,事情也成不了。
第二天,新任的丞相站在西凉帝一边为帝陈词,反对公主们进上书房的声音就小了起来。韩太师虽反对,已然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
第三天,韩太师总算松了口,同意了公主与皇子们同去上书房读书,但也说了,一旦因此出事,便得立即停止。
西凉帝只顾当前,不管以后,立马乐呵了起来,并暗暗鄙夷了韩太师一番:什么大公无私的纯臣,还不是因为外孙女而妥协?
这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在韩太师手里取得胜利,虽然是丞相和韶华公主的功劳,可也是他的胜利不是?
下了朝之后把邬云留下来好一番夸赞,越看越觉得邬云顺眼,根本就没注意邬云笑容里的渐渐升起的嫌弃。
西凉帝恨不得马上把这个喜事分享给韶华公主,走到一半了,想到以前自己不会去玉泉宫去得这么频繁,现在去得这么频繁会引人生疑,于是一拐道去了翊坤宫。
先向皇后暗戳戳地炫耀一下自己的胜利也好。
不想他没有看到皇后失落的神色,反而见她喜气洋洋的,不由诧异,“皇后为何这般高兴?”难道是因为他赢了韩太师?
想到这个,他看向皇后的目光古怪了起来。
其实皇后对他还是不错的,只是不该是韩太师的女儿,让他不得不娶她。占着本该给兰儿的名分。
皇后思量着晚说不如早说,既然皇帝问起了,她便不另寻时机了,“陛下觉得,西凉公子怎么样?”
说西凉公子,不说韩子尧,便表示她提他只是因为这是一个家世相貌才学综合能力在西凉无人能比的儿郎,而不是她的娘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