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是漫天黄沙。
那着了一身破旧黑衣的人自远处出现,黑布裹头,头戴破斗笠,胡子拉碴,皮肤有些黝黑,满脸的沧桑,不过一双眸子倒是炯炯有神,宛若星河。他背后背了一把长剑,孤零零的,与这大漠格格不入。
正午的阳光最是毒辣,天也蓝得不带一丝云彩,让林渐风晃了眼,有些体力不支。
他解下腰间的水壶,打开壶盖仰头而饮,到喉的却只是几滴。
无奈,他只得收了水壶,重新系回腰间。
舔了舔干裂的唇,他向着高处走去。若是看见绿洲便再好不过,再不济遇见个沙漠里的商队,或是冒出个几株仙人掌,补补水。
然而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用了些轻功,爬上了最高处,往另一边望去,也不过一片黄沙。
一时之间,焦灼之感包围了他全身。
自西虞出发,进入这大漠起,距今已有一旬之久,然而,却始终没有见着东槿的边儿。刚进入大漠倒还好,偶有绿洲商队,不至于饥渴难耐,可越深入大漠,那焦灼之感越发强烈。
莫不是迷了路?
林渐风咬咬牙,加快了脚步,他就不信,偌大的沙漠,见不着一星半点的仙人掌来消渴。
这人越急啊,心越不定。
却是一个没留意,脚踩滑了,从哪高处顺着流沙滚了下来。
蹭了好几嘴的沙子,不免有些恼怒。
他林大爷,过惯了好日子,何时受过这般苦?难道名震江湖的一代剑客,竟要交代于这大漠之中。
日头毒辣,林渐风干脆自暴自弃,倒于沙中,将那破斗笠往脸上一遮。
然而,还没等他闭上眼,耳边却传来一阵铃铛声。
那声音自远处而来,忽隐忽现,若有若无,不仔细点,倒真是容易忽略。
林渐风听得出来,那铃铛声是朝着他这边的方向来的,索性省了力气,继续躺着,等那路过的人瞧着他了,便爬起来讨口水喝也不迟。
这般心大,除了他便也没谁了。
果不其然,待日头斜了一点儿,那铃声竟十分清晰的传入耳中,声音清脆,煞是好听。
林渐风耳力好,躺在地下的沙堆里,却也能听得见高处的人说话。
“那儿有人。”这道声音雌雄莫辨,宛若清风。
林渐风拿下斗笠,眯了眯眼,望向那支骆驼队,大声喊道:“哎——”
“还活着,我下去看看,您们切莫乱动,流沙危险,稍不注意,便被淹没。”说这话的人便是那声音雌雄莫辨的人,他身形在男子中算是矮小,头上也裹了布,不过却是上好的绸缎裁剪的,也戴着一个斗笠,身穿绛紫色的华服,比起林渐风,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连面容,也是白皙夺目,天人之姿,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
那人小心翼翼的下到林渐风所在的低处,费了点劲,终是来到林渐风身边。
“兄台怎会在此?”那人半蹲于地,替林渐风挡了挡太阳。
“从那高处滚落至此,懒得爬上去,又听得你们骆驼铃铛声,便在此等候罢了。”林渐风答得随意,却也如实。他的下半身已经埋进了黄沙之中,口干舌燥,说起话来感觉嗓子直冒烟。
“不可,这里流沙遍布,稍不注意便会被掩埋,再也出不来,年岁久了,便会成为一道干尸。兄台如此随意,当真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那人指了指林渐风被掩埋的双腿,皱了皱眉,姣好的容颜看不出喜怒。
“怕啥,大不了就被埋了。”话虽如此,林渐风心里却是有些担忧的,倒是他运气好,一路顺着流沙滚了下来,随地躺下,却也只是被埋了双腿。
“兄台莫不是被困这大漠之中?”
“也许是吧,十天之久,也没见着东槿的边。”一时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兄台也是要往东槿去?正巧,我们这一行人也是要去往东槿的,不如你与我们结伴而行,也好有个照应。”
这人如此说道,让林渐风很是感动。
“也好。”话毕,林渐风从沙堆里抽出了自己的双腿,站了起来,竟比这人高上一头有余。
“你莫不是个女郎?”林渐风疑惑道。
却见此人无奈一笑,“你不是第一个这样问我的。好罢,你且跟着我,避过这流沙,上到高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