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这么说?”李潜望着来人,密而长的睫毛,被淡薄的光在脸上打下淡淡阴影。
房间里点着蜡烛,只蜡烛周围一圈是亮的,其他地方都是黯淡,隐在黑暗中的人,缓缓应了声,这时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哑然失笑。
他耸了耸肩,微垂下视线,遮挡住了本就稀疏的光,令人更加看不到他的脸色。
“王爷……奴婢……”
李潜抬手制止她的动作,问出想问的:“皇上怎么处理的?”
扶汌缩着身子,回想当时的场景。
李知作为上位者,气场本就强大,加之军营里面出了事,赶到徐语安寝宫的时候,整个人像把烧着的火把。
以前印象里的他,是儒雅斯文的,故而从来没有想到过,会见到那样刻薄犀利的帝王。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想淬了毒冰刺,绝情的重重的扎进心里。
她作为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女婢,闻之犹觉惊心痛苦,更不要提将时时刻刻事事都将他放在心上的徐语安。
他不该说那些话,至少不应该,像对待政敌一样,对待将他从烂泥堆里拉扯出来的亲生母亲。
“梁大将军一直都是母后的人,梁大将军意图篡位,难道这其中没有母后的授意吗?”
“究竟是梁大将军要是篡位,还是有此想法的是旁人?”
“母后若是不想,何至于在前朝布下那么多盘根错节的势力,这些话哄哄三岁小孩子便罢了,母后,朕已过而立之年。”
“……”
字字诛心,徐语安痛苦的跌坐在地,瞬间衰老了十几岁,先是无声落泪,而后不顾太后的形象嚎啕大哭。
那个时候扶汌渐渐明白,原来世界上,最亲密的人捅的刀子,往往才是最致命的。
昏暗的房间里,嗒嗒嗒的清脆声响,让这样的深夜充满诡异。
扶汌半晌才慢吞吞的说:“皇上不想让此事声张,只说太后忽然身体不适,连夜召集太医会诊,太医们表示太后应该静养,之后皇上便下了旨意,没有他的批准,任何人都不得私自摆放太后。奴婢听皇上是这么说的,旨意应该明日就会下来,恐怕明日之后,奴婢便不能自如出入了。”
她忽然跪下来,朝着李潜郑重其事的磕了个头。
还未来得及再次开口,李潜毫无征兆的站起身来。
他从袖中摸出个瓷瓶,隔空抛给她:“解药。”
扶汌悬着的心猛然落到实处,没想到要剩下的解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简单,她大喜过望,黑暗中两只眼睛满是感激。
李潜淡淡的嗤笑了声:“别这么看本王。你知道这么多秘密,本王对你不放心。好好活着,守口如瓶,不然你应该遭遇的,就会遭遇在你家人身上。”
扶汌的笑僵在嘴角。
她差点忘记,李潜一直都是那个李潜,从没有变,也永不会变。
李潜在书房坐到凌晨,天边起了薄雾,隔着窗户朝外看去,入目皆是灰蒙蒙一片。
日头快要升起来了,若是往常的这个时候,他会悄悄从苏漾的床上爬起来,去做戏糊弄左漪。
今天他懒得动,也没必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