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下次换也来得及,可是她今天就想让妈妈看看自己的书签,而且如果幸村的书签里带着特殊的东西,他没有及时看到的话那个女生岂不是会很失望。
笕利到达医院,透过玻璃看到幸村的病房里只有他一人,其他人似乎已经走了,她敲了两下门推门进去。
幸村闻声转过头,看到是她有些讶异:“怎么回来了?”
“我拿错东西了。”笕利看那堆信正纹丝不动地放在床边柜上,过去翻了一下从里面找出书签,又把包里的书签拿出来放在最上面,她晃了晃,“这个是给你的,这个是我的。”
“干花书签吗,让我看看。”幸村对花草很感兴趣。
笕利把两个都递过去,他仔细欣赏了下,感慨:“做得很好呢。”
她立刻点头,确实确实。
“你的是堇,我的是风铃花。寓意也很好,是男生送的吗?”
笕利摇头,“是女生送的,不过她不让我告诉你是谁。”
幸村语气复杂:“笕利还真是受女生欢迎,代我谢谢她吧,请告诉她我很喜欢。”
“嗯。”笕利应下来,换完书签该走了,她走到门口时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幸村坐在病床上,看向窗外。
她每次来,如果病房里只有幸村一个人的时候,他都在看着那小小的窗口,那里的景色很美吗?笕利曾经过去看了眼,非常普通的树、跟房子,以及露出一角的天空。
他每次是在看景色,还是在看自由。
笕利突然就走不动了,她回去拉了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幸村回头看她挑眉问道:“又有什么东西拿错了?”
“我们聊聊天吧。”笕利梗着脖子说。
“好啊,聊什么?”
聊什么……这可是个难题。
“你爸妈呢?”
“爸爸在上班,妈妈去接妹妹放学了,等会儿该过来了。”
“哦。”笕利挠挠脸颊。
幸村看着她苦恼的样子哭笑不得,自己开启话题:“仁王又捉弄你了?听他说最近几次很成功,都把你吓傻了。”
“呵。”笕利冷笑,仁王这家伙看来拿捉弄她的事情当作谈资,还是夸大其词的那种,“完全没有吓到我!”
“这样啊……”幸村微微笑着,听她说她怎么反捉弄回去的故事。
笕利一抬眼就看到幸村的微笑,那种淡淡的笑容挂在他苍白的脸上,比以前他不怀好意的笑还要让她不舒服。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她问。
“还不错。”幸村笑着答。
笕利抿着嘴,直白地说:“我没有感觉到你‘还不错’,如果不舒服或者不想听可以说,可以撒娇可以抱怨,这是生病的权利。”不要总是云淡风轻地笑着。
幸村向后倚在墙上,脸上的笑容淡去,他疲惫地闭上眼叹了口气:“确实有点累。”
他睁开眼,歪着头看向笕利:“不过你说的也不完全对,生病的人是没有那么多权利的。”
“我很难受,晚上的时候睡不着,躺在床上的身体动弹不得。”他的语气既平淡又凉薄,“走几步路就腿脚发软,吃饭要人喂,聊会儿天就会很累,每天要吃很多药,状况坏的时候要用呼吸机。”
“这些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只会是你们的负担,只会让你们露出这样难过的表情——我又不是虐待狂。”他轻笑了下,“所以,以后开开心心地来看看我聊聊天就好了。”
“再见,笕利,谢谢你来给我送东西,我累了,想休息了。”幸村阖上眼,表示送客。
笕利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肯定不太好看,她动了几下,没有走,而是往幸村身边坐了坐。
她小声问:“那你这么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些吗?”
幸村闭着眼说:“大概有点吧,看来抱怨确实是个发泄的途径,可我并不喜欢那样。”
“我刚开始学拳击的时候是五岁,爸爸给我买了个小沙包跟小拳击手套,因为刚开始学很新鲜,没有听他的克制住,我总是趁爸妈不注意跑进屋里打沙包,从早到晚,小孩子身体没长好,没几天我的胳膊就脱臼了……”
幸村不知不觉睁开眼,听到这里无声地抽了口冷气。
笕利继续面无表情地讲述着这个自己胳膊脱臼导致爸妈生气冷战的故事。
她讲完后问幸村:“我还是第一次把这件事讲给别人听,你听完有没有觉得很负担?”
幸村慢慢点了点头,任谁听了小孩子胳膊脱臼——被爸爸抱起来扔高高——看到小孩子胳膊在空中肆意甩来甩去才发现脱臼了的故事,都得有负担吧。
“正好。”笕利一拍手,“你讲你的,让我有负担,我讲我的,让你有负担,我们这样不就两清了嘛。”
她拍了拍胸脯,豪气万丈地说:“类似的故事我还有很多,所以以后你想抱怨就来找我,我们互相做对方的负担!”
“哈哈哈……”幸村垂下头大笑起来,他拭去眼角笑出的泪水,看着一脸莫名的笕利摇着头感慨:“笕利啊……”
果真是个神奇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