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瞧他少言寡语,还以为他是闷葫芦,如今多处些日子,她才顿觉自己有多不了解他。初一早前待在太后娘娘身边时,揉捏按压便极有一套。眼下换到这男人身上,对方肌肉硬实紧绷,比起妇人难度增大。揉没过一会儿,手掌便酸了,甩甩头呼口气,即使钢筋铁骨她也要硬着头皮拿下。 就为个灯笼节,还有那姓萧的小子,下次再不能应他。当然能借此机会了解一下苏炙,也不算坏事。太后娘娘有意让他们夫妻增进感情,既然嫁了,何不踏实些。 他没脱衣服,趴着,让那小丫头坐他背上。说是这样压着更舒服,也不知是真话还是假话。初一很费心,从肩到背无不卖力按压。屋里头热,不足多时便出了一身的汗。苏炙觉得她没力气,初一也看出来了,手上累了不如换别的地方,于是呼口气,她问,“我用脚,可以吗?” 男人趴着,兴许也是热了,翻转过来动手将外衫除去,继续俯身,应道,“嗯。” 没敢脱鞋袜,确定他闭了眼,初一这才扶着屏风开始用脚踩,她很能找位置,每一次用力都能正中下怀,苏炙享受其中。直到她渐渐香汗淋漓挥洒不尽也没让停。没有多余的衣裳,她苦恼着,这身衣服已经汗湿了,入睡时又该怎么办。 抬手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她想了想,喘口气启唇,“等等,你先躺一会儿,我去喝口水。” 那姑娘是真口渴,侧耳聆听,转身过去将紧闭的窗户打开透气,倒水的声音从桌边传来,喝了一整杯,畅快淋漓,甩着胳膊重新走了回来。 池边很滑,但那男人却爱趴在这儿。享受其中一语不发,初一捻起旁边的葡萄往嘴里送,认定对方的满意,低头,踩过一番酒气都散去七成。缓下动作继续用手指揉压他的后颈,踌躇了下,轻声,“有没有缓和一些?” 苏炙不答话,初一等着,渐渐收起动作坐下来歇息,擦擦汗,眨眼机灵道,“将军要觉得好……不如……也给他人一个好。” 脑海中闪过曾经去灯笼节的场景,那时候她还小,让张贵和春桃陪着,什么都不懂,就觉得满街的花灯笼可好看了。洛耶族的人还会游街跳舞,脸上布满各式各样的图案,新奇中带着些刺激,让她至今难以忘怀。 苏炙何尝不懂,坐下没多久,听她继续哄道,“你若觉得不妥,带上李牧吧,常年在营里不曾出去凑热闹,其实山下灯笼节挺有意思,近年来花样越发多了,出去见识一下,透透气也好。” 他明晚的确没事,这几天早把该忙的全都忙完了。许是满足于她的按压,底下的男人侧身仰躺,上身什么也没穿,阖目小憩,心里什么都明白,“除了萧尔齐,还有谁想去?” 听出有转机,初一不藏着,眉心舒展,一只手撑着往后挪了挪,笑得很甜,“自己徒弟还不知道,他若要去,定得带上他们家二公子。” 睁眼,看向她的位置,发现她离得有些远,事实上一个已经够麻烦,还得带个更小的。苏炙皱眉,“只带一个,其他人不行。” 松口了,好像还有转还的余地,瞥见男人目不转睛的眼神,侧过脸,吸了吸鼻子,嘟嚷,“带了哥哥不带弟弟,会不会不太好?” 这种事他已经见惯,凝视着那张认真紧绷的脸,一时竟有些出神,“那就都不带。” 平静地交握住手,心底琢磨。能让他松口实属不易,再磨多谢或许什么都成不了,于是妥协,“好吧,你应就成,但是……还有一个……可不可以待到子时再走?” 谁说多个媳妇儿是好事,似乎比他想象中麻烦不少。对于这一项苏炙明显不懂,一贯的神情,开口,“为何?” 她听罢笑了笑,两颊露出梨涡,一字一句清晰解释,“镇上的习惯,每到洛耶族的游街一过,岚河边便可以放祈天灯,落下心愿,来年方能实现,是个好兆头。” 这些他虽没经历过,但是既然答应了,也不会过于苛刻。双手枕头,肌理分明,一个挺身坐起,拿了外衫套上,“凭你的意思。” 初一不敢直视他的裸/露,略微低了头,待到他从面前走过,方才看向他离去的背影,“嗯,你要睡了吗?” 顿住,目不斜视,系上衣结,苏炙简略答,“明早有事。”说完似乎还看着她,发现她杵在原地没有动作,复又接着问,“你不睡?” 汗已风干,本该沐浴梳洗,可惜既是独处,她还不太好意思在他面前宽衣解带,内心挣扎一番,支吾着,“我现在……暂时还不困。” 既已如此,苏炙也没过多纠结,走到床边坐下,想到她爬床的动静,很体贴地睡到里头,默默将外面的位置留给她。初一独自留在外面,这里不比之前住的地方。晃来晃去就那么大点儿,来回走走不自觉就熬到了夜深。 翻书,秉烛阅读,不知不觉困意上涌,加之喝了些酒,实在熬不住。目光落到榻边,心想他应该睡着了。遂搁下书本,轻轻走到屏风后面,蹑手蹑脚上榻,拉下帘帐,躺得远远的。黑暗里小心掩好薄被,安静闭眼。 四下静寂,能听到彼此起伏的呼吸声。那酒真不是好东西,临到现在还觉得上头,原以为自己可以睡着,可迷糊中她就跟烙饼一样,翻来覆去,喉咙里难受,怎么都觉不舒坦。起身倒杯凉水,咕噜咕噜饮去。 意识清醒,睡意全无,走到床边。继续坐在软塌上开始看书。碧泉阁离主殿远,夜晚安宁,窗户被风儿吹得啪啪响,野猫路过,发出凄惨的叫声,气氛静谧诡异。初一皱着眉头往外面瞄一眼,撇嘴,打算看会儿书再回去睡觉。 可谁知道这一看就困了,先前的酒劲不知不觉在脑海里翻涌。这次她彻底困倦,什么也不知道。连后头是怎么回的床上都记不得。苏炙半夜醒来发现身边没人,起来看了看,见那女子早窝到软塌上睡了去。胸口搁着书本。什么也没盖。跟个小猫儿样蜷缩着。夜间凉,不想她再睡在这里,于是躬身靠近,单臂环过她的腰,将人扛回床上。 小心搁下,看出她眉眼间的疲惫,默默无言。近来事情多,等他回屋用饭时已经夜深,初一时常替他做好饭,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没机会碰面,知道她的心意。他总会将饭菜尽数扫光。 原来被人照顾是这种滋味,往常他怎么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