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筝收回目光看着她,清澈眸子里映着跳动的火焰。
“这里卖牛奶吗?”林筝问。
不给醉酒,她醉奶总可以的吧。
服务生似乎觉得林筝这问题很好笑,但还是保持了高度的职业素养,并没有当面笑出来,而是恭敬礼貌地回答,“这里只卖酒。”
“哦,那我去其他地方找找吧。”林筝探寻的视线不断往里飘,企图抓住最后一点侥幸的希望。
结果一无所获。
服务生没多说什么,好意补了一句,“这条街都是酒吧,你要先走出去。”
“好的,谢谢。”林筝鞠躬。
宽大的帽子随着鞠躬动作扣下来,将她的视线遮了大半。
恍惚中,她回到了方才被人按着脑袋说话的瞬间。
林筝抿抿干涩嘴唇,视线悄悄往前挪。
这个姐姐的腿不够细,鞋子也不好看……心理暗示果然都是骗人的。
林筝扬起的嘴角耷拉下来,脑袋左右转转将帽子戴好,转身往出走。
门外的冷风拼命往进灌,林筝屏住气,一头扎进了夜色里。
“你等一下!”服务员突然在身后大喊。
林筝疑惑地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服务生站在门口,躲开风解释,“我是新来的,业务不熟,刚想起来好像是有牛奶的。”
“真的吗?”林筝喜上眉梢,少年独有的干净眉眼和清亮声音让人心软。
服务生收回按在耳麦上的手,笑道:“真的,你快进来吧。”
林筝,“谢谢!”
林筝被服务生安排在角落,一边安心等她送来牛奶,一边继续寻找刚才的女人。
不久,服务生送来牛奶,开水热过的,倒在圆滚滚的玻璃杯里,杯碟上还放了一柄顶着小猴子脑袋的勺子,煞是可爱。
林筝拿起勺子打量半晌才不舍地放下,捧着杯子抿了口牛奶。
热意一路往下,灼伤了被她藏起来的心事。
几天前的月考,她只考了年级第二。
父母对这个成绩没什么表示,准确来说,他们这学期几乎都不在家,对她的生活和学习不闻不问。
她放学自己回家,生病自己去医院,饿了自己想办法吃,半夜吓醒了自己想办法再睡,她把一个人生活过得‘井井有条’。
可明明暑假他们全家还一起去了大理旅游,那时候的她还是个被宠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公主,怎么一回来就突然变成了没人管的野孩子?
伤心事不停往出冒,林筝吸吸鼻子,大口喝完牛奶,在眼泪掉下来之前快速抱起书包往出跑。
服务生看到,急忙追过来问:“你要走了?”
林筝以为服务生是追过来让自己付钱的,她胡乱擦了下眼睛,掏出钱就往服务生手里塞,也不管这钱够不够,多不多。
服务生反应不过来,愣是看着林筝拉开门‘逃跑’才慢半拍地跟出去,想把钱还给她。
牛奶又不是店里的东西,根本不用付钱。
不想林筝跑得太快,等服务生追出来,林筝已经过了马路跑出好长一段。
服务生这边还有客人,走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筝越跑越远。
“算了,钱给南枝姐也一样。”服务心想,一转身,和从里面出来的女人迎面碰上。
女人穿着的米色大衣,就是林筝想找的那件。
“南枝姐,你怎么出来了?”服务生问,听语气两人很熟。
顾南枝平淡的目光扫了眼前方隐约可见的仓皇人影,随口道,“走了。”
“走?”服务生诧异,“你一会儿不是还要上台唱歌?”
顾南枝已经在这里驻唱了两年多,每周来一次,唱两个小时,从十点到十二点,今天都还没开始。
顾南枝插在大衣口袋的右手碰了碰滚烫的牛奶盒子,缓声道:“另一盒牛奶也热好了。”
服务生一头雾水,“牛奶热好和不唱歌有什么联系?”
顾南枝没回答,垂眸看了眼她紧攥着的手说:“她给你钱了?”
“对!”服务生急忙将钱递给顾南枝说:“我没来得及拒绝她就跑了,这钱你收着吧,反正牛奶是你买的,也是你热的,我只负责端给她。”
“嗯。”顾南枝接过钱,头也不回地离开。
服务生望着她清瘦的背影,摇摇头进了酒吧。
‘归驿’虽然独树一帜,但说到底确实是酒吧,哪儿来的牛奶可卖?要不是顾南枝在耳返里让她帮忙留住林筝,她可不会心大到把一个未成年人请进来,万一被人盯上,后面麻烦事儿多了去了。
不过,能让‘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顾南枝又是留人又是亲自煮牛奶,这个小丫头应该还是第一,不对……第二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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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林筝和顾南枝的初遇,彼此不曾真见。
这一年,林筝13岁,顾南枝23岁。
一年半后再遇,林筝是高一新生,顾南枝是她的班主任,她虽然认不出顾南枝是谁,却依然喜欢这个班主任喜欢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