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习喻的提醒,舒时以为自己半夜会反复醒几次,哪成想他根本没能睡着。
他数不清自己已经感叹过多少回,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了。
虽然他在别墅有单独的房间,但一到该睡觉的点,他和钟如季往往都在一张床上。总之不是他溜进对方房间,就是对方胡扯理由非要一起睡。
他习惯身边有钟如季,陡然一下碰不到他了,除了难受还是难受。
舒时诈尸似的坐起来,捞过忍了半天没去碰的手机,熟练地点开某宝下单公仔熊,一米八几的那种。
勾选类型、下单、付款,一气呵成。做完后再规规矩矩地把手机放回原位,闭着眼睛等睡。
半小时后,舒时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已经在脑子里下完三盘棋了。
实在是睡、意、全、无。
他叹了口气,掀被下床,在屋里晃来晃去,最后在书桌前坐下,翻开笔记本。
上面还有前不久写下的段落,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拿来笔,重起一页,把自己能想到的、还记得的,全部留在纸上。
5月13。
去了另一个世界,遇见一个很爱的人。
今天是失去他的第一天,没关系,以后还会遇见。照顾好自己,等他来找你。
5月14。
睡不着,有点想他……好吧,是很想。
才一天没见而已,却总觉得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他了,连带着记忆都显得久远。
大概是记忆清除开始了吧。
第一次遇见他是在空间,我俩都顶着假名跟对方认识,出去之后都清楚了彼此的身份。说来也很奇妙,按他的性格,能主动来找我也是不容易。
……
5月15。
白璟对我影响很大,以至于出来后没绷好情绪。钟如季不会安慰人,但看别人难过又想安慰。其实我挺好哄的,抱一下就行……他那个时候应该也知道。
……
5月16。
我在空间里闲着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他,易轻筱问我是不是不喜欢他,怎么可能。
……
8月22。
我不记得钟如季是谁了。
记忆消失了,他也没来。
“那不打扰了,我还有文件没处理完呢,你早点休息吧,别把身体熬坏了。”
舒时摘下一只耳机,边走路边嗯了一声:“明天见,挂了。”
“明天见。”
时近寒冬,南方虽然还没下雪,但那股子冷意却冻得人受不了。舒时裹了裹身上的呢子大衣,慢吞吞地往家走。
现在正是下班的点,路上车水马龙,过路人行色匆匆。深秋过去,道路两侧的梧桐早已黄透,路灯暖黄的光穿过梧桐叶,抬眼望去能看见一团不扎眼的光晕正伴着树影摇曳。
最近熬夜通宵过于频繁,到这个点总是犯困。耳机里放着舒缓的音乐,舒时低着眼睛拨手机,漫无目的地滑来滑去好一会儿才收起手机看路,无聊到去踩地上的落叶。
时间还早,他不想回去,但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路上又起风,树叶沙沙作响,舒时抬起头,看见家家户户打着的清冷的灯光。
很多时候,他会感到孤独,原因是看到太多亲情爱情友情存于世间,而他一样都没占到。
夜晚总能给人带来莫名的伤感,舒时换了个歌单,耳机里顿时响起节奏感极强的电子音乐。
感性被驱散了些,冰冷的双手插进口袋,兜里那点暖意瞬间冷却。他呼出一口白气,用下巴勾了勾围巾,让被冻僵的脸也感受下温暖。
等完两个红灯,过个马路便看见了小区侧门,舒时撩了撩背包带,没精打采地往那儿走。
顶着牌子的计程车在路旁停下,他看了眼,望到一片晕开的暖光时稍微有点恍惚,随即又嘲笑自己这老是出神的毛病。
“你长得是挺帅的,但也不能不给钱,脸是拿来看的,不是拿来刷的啊帅哥。”
安静的街上全是男人中气十足的声音,舒时琢磨了下这句话的意思,难不成是哪个明星出门身上没带钱?
他环视一圈,觉得这地方不太可能出个大名气的明星,估计刷脸的那位并不红。
舒时好奇地看了眼,接着就移不开视线了。
司机遇见过耍赖不付钱的,却没遇见过这么有礼貌,但不付钱的。他纳闷地从车上下来,打算跟对方好好说道说道。
这位顾客长得倒是帅,但在钱面前,再帅都不管用。
司机叉着腰绕过车子,愤愤抬眼和那位顾客对上视线。这一瞬间他不太敢说话,或许是对方的眼神自带气场,冷得人有点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