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少文哈哈大笑道:“先生说笑了!虽革除了工头制,但永丰纱厂工头的薪水提高了十倍不止,革除工头制,是因为这种封建旧制度存在多种弊端,用棉量高产纱量低,导致纱厂连年亏损。西方工业之所以发展迅猛,遥遥领先于我们,是因为工业革命后踏上现代化进程,实行了科学化管理。要挽救民族工业,必须破旧立新,废除工头制已迫在眉睫。”
顿了片刻又说:“更何况工头们平日里作威作福,随意打骂剥削工人,不把这颗毒瘤拔除,人心难安!先生作为反清风云人物,为何要拥护这种落后的封建制度呢?”
王亚樵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淡淡地说:“劳工总会里也有不少工头,他们都反对废除工头制,担心别的工厂也有样学样,我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林公子非要这么干,不是让我为难嘛?我如何跟手底下那些会员交代?”
少文笑了笑说:“先生管得有点宽了吧?”
王亚樵扬扬眉,话音依然平缓:“林公子应该知道我王某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少文微微一窒,隔着淡淡的烟雾,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那张瘦削的脸,缓缓说:“王先生早年追随孙先生参加辛亥革命,从事反清活动,后来来到沪上创立了‘斧头帮’和‘劳工总会’,号称‘民国第一杀手’,手底下有十万工会会员。”
王亚樵轻扯着嘴角,似笑非笑地说:“不错,林公子说得很对,能否给我个薄面,恢复工头制?”
少文唇角微勾:“先生说笑了,一盆水已经泼出去,又如何收得回来?”
空气在一瞬间凝滞,一张暴怒的脸呈现在他面前,刚刚那张修养有素的脸,此刻看上去有些狰狞。
王亚樵冷冷笑道:“我知道令尊在法租界一手遮天,但别忘了我王亚樵也绝非等闲之辈,在沪上有着十万门生!我劝林公子莫要一意孤行,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不好意思,纱厂有纱厂的规矩,外人无权过问。”少文依旧神色清朗,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
此刻王亚樵再也按捺不住胸中怒火,腾地一下站起来猛拍桌子道:“岂有此理!”
由于力度太大,桌子上的茶盏被震得微微抖动。
少文愤然起身:“道不同不相为谋!本以为先生是明白事理之人,今日一见不过如此,告辞!”说完转身就走。
只听“咔嚓”一声巨响,在他身后,那张茶桌的桌面已被擂了个洞,王亚樵紧握着拳头,两眼闪动着刺人的寒光。
三天后,晚上十点多,少文开着辆福特轿车驶出纱厂,快到达前方路口时,忽听见一阵女人的惊叫声。
遁声望去,昏黄街灯下,一个模样秀丽的年轻姑娘正被一个彪悍男人追赶,那姑娘边跑边惊呼:“救命啊!救命啊!”
眼看就要被壮汉追上,少文猛踩油门,到达时那姑娘已被壮汉扑倒在地,壮汉正欲行不轨,少文跳下车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他飞起一脚将那男人踹倒在地,彪悍男子一骨碌爬起来仓促而逃。
年轻女子“扑通”一声跪在少文面前连连叩头,少文慌忙弯下腰,伸手去扶,姑娘见他离自己很近,突然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他脑门就射!
少文大惊,头一缩,子弹“咻”的一下从头皮飞过!不等她打出第二枪,少文一个“金丝缠腕”将她手枪卸下,反拧住了她两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