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个穿着格纹衬衫、头发剃成板寸的青年出现在楼道旁,环顾一眼四周,他目光落在了少文身上,于是哈哈一笑快步上前道:“少文!”
“晓籁!”少文忙起身,脸上溢满了惊喜。寒暄了一会儿,二人便拖开凳子坐了下来。
“咦,司徒信呢?他怎么没来?”少文问。
“他、他有事来不了……不用等了。”王晓籁支支吾吾地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吴蕴初瞅了瞅他,大概明白了几分,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才缓缓说:“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不久前司徒信的哥哥遇害了。”
“你说什么?”少文一脸震惊,彷佛猝遭雷击!
“是的,司徒大哥是下晚班时被人乱棍打死的。”王小籁接过话。
“怎么会这样?什么人干的?”少文急急地问。
“司徒信怀疑是法捕房的人所为,他哥哥在遇害前曾报道过租界乱收捐税的现象,还撰写了一篇社论。”吴蕴初一脸严肃地说。
“太过分了,简直无法无天!”少文愤愤地攥紧了拳头。
王晓籁道:“平民百姓是斗不过他们的,也无处伸冤,巡捕房雇佣的都是些地痞流氓,法租界那些皮焦齿黑的安南巡捕和公共租界的红头阿三,对华人更是嚣张跋扈,经常欺负底层百姓!”
“岂有此理!在我们的国土上岂容他们放肆?“少文脸上的表情愈加深沉。
王晓籁又道:“你父亲和法租界当局走得似乎很近,是法租界的大红人,司徒信他......”
少文愣了一下:“我父亲只是个生意人。”
王晓籁和吴蕴初没有接话,垂头不语。
少文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握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你们什么意思?难道认为这件事和我父亲有关嘛?”
半晌,吴蕴初抬头道:“我们虽然没有这么认为,但司徒信也许会迁怒于伯父。”
“这件事我会问清楚的。”少文略感不安地说,眼神不由自主移向了窗外,像在躲避二人的目光。
回到家他一脸的心事重重,晚上的接风宴设在外滩的汇中饭店,只有父子几人。俊业和志远一个劲地给父亲斟酒夹菜,其间欢声笑语不断,唯有少文脸上始终挂着阴云,无法舒展开来。
看着兴致高昂、一杯接一杯豪饮的父亲和大哥二哥,他忍不住劝道:“爸,您少喝点,注意身体。”
林明贤推开少文的手笑道:“嗳,今天为父心情甚好,管不了那么多!来来来......大家纵情畅饮,不醉不归!”
这晚林明贤醉醺醺地回到家,很快就躺下了,少文只好回房间,把话收进肚子里。
九点多林太太穿着华丽的睡袍、趿着拖鞋啪嗒啪嗒的过来敲门,端来一碗莲子银耳汤搁在了桌子上。
少文打开皮箱,将两包东西递给母亲:“这是我在归国途中买的美国特产,西洋参和坚果。”
林太太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一面叹道家里什么都有,一面仔细瞅了瞅这些特产,直夸儿子有心。
母子俩话了会儿家常,少文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忙说:“妈,我想向您打听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