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昏暗狭窄的木楼梯,房东太太推开门,这是两间连在一起的亭子间,外面是客堂,里面是卧房。房间朝北,终年晒不到太阳,总面积不过十五六平米。
客堂间全是破烂家具、角落里放着一口米缸。房东太太掀开门帘,又朝卧房瞅了瞅忍不住说:“这屋真暗,窗帘怎么也不拉开啊?”
说着她走过去将窗帘“呼啦”一下拉开了,虽然光线还是暗,但比刚才好一点,能隐约看到室内摆设。墙壁糊满了报纸,房间的角落里有张桌子,上面杂乱地堆放着些书籍,旁边还有一盏旧台灯。
房东太太把目光移向了床,只见床上睡着个约四五岁、身穿花布衣服的小女孩......
大致扫了一眼她便放轻脚步退了出来,望着周太太道:“现在外面都在涨房租,什么东西都贵,猪肉都涨到一角五一斤了,大米也涨到了五分,我看你们是老房客了手头也不宽裕,这样吧,就涨你们五块大洋好了!”
周太太刚要开口,“哇”地一声,屋内传来了小孩子的哭叫声……
她忙抱着女儿边拍边哄,闹了好一会儿小女孩才停歇,周太太讪讪地望着房东太太道:“我知道了,等阿远回来我转告他。”
“那行吧,我先回去了!”房东太太说完转过身,周太太这才猛舒了一口气。
“妈妈,老爷爷呢?”周太太怀里的小女孩突然脆声问道。
房东太太回过头:“老爷爷?你们家里来客人啦?”
“没有没有,小孩子胡说呢……在说梦话。”周太太抱紧女儿慌忙解释。
“哦……”房东太太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但她总觉得今天的周太太有些不对劲……
她刚一转身,还没走两步身后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咦?什么声音?”房东太太猛地扭过头。
周太太心头一颤,下意识地朝那米缸看了看,缸口竟有一道戒尺宽的缝隙!
房东太太径直走了过去,边走边惊呼:“哎呀,呼啦啦的里面有老鼠哎!瞧你多大意呀,盖子都没盖好!”说着伸手去碰米缸。
说时迟那时快,周太太慌忙一个箭步冲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盖子一拨拉,身体挡在了米缸前,故作镇定地笑道:“还真是,是我大意了也不知啥时候钻进去的!我和孩子都害怕耗子,还是等阿远回来让他捉!”
“对对,捉耗子这事啊,还是得男人来弄,别吓着孩子,盖好可别让它跑掉了!”
“嗳。”周太太又在盖子上加了块砖。
送走了房东太太,她深吁一口气浑身瘫软地扶着门框……
暮色苍茫,月亮周围泛起一圈白濛濛的光雾,周廷远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周太太在楼下的灶披间烧饭。
楼上客堂里昏黄灯光下,两个男人面对面地坐着。
“此地不宜久留,我该走了,再住下去我怕连累你们。”谢小金像是下定了决心。
“不行,现在出去很危险,还是再等等吧,我已经托人帮忙买船票了……”
“不必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我不能离开上海。
“为什么?”
谢小金沉吟片刻说:“我担心我那些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