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了太子殿,徐公公就匆匆迎过来,“长宜殿下哎,您在这呢。刚刚听接木大人说公主不见了,太子殿下正差人找你呢。” “哥哥呢?” “正看书呢,鸡呜三省去年少水,粮食不够,殿下可头疼死了。” “鸡呜三省?那里的水渠还没挖好?算了,我来哥哥这领些吃的,公公,炉火可息了?” “没呢,长宜殿下,老奴这就带您去。” 丹阳顺畅地领着明冁到了小厨房,厨房里没什么特别的东西,连人也没几个。只有一个陶罐咕噜噜响着,散着股鸡肉和蘑菇的香味。走近一看,陶罐前半跪着一个灰扑扑的丫头,已经睡着了。丹阳一惊。 徐公公见着丹阳神色不对,往前一看,脸色也不好了。“殿下,这是……” “这个时辰,还有人守着。是新来的?”丹阳问。 徐公公凑上前,“回殿下,她叫竹林,这几天才来宫里的。” 丹阳点点头,没说什么。 在太子殿里吃饱喝足,就回去吧! “明冁不是往在哥哥那,怎么又跟过来了?我一个人回去也行。”丹阳往后瞄了一眼,还是一身黑白道袍的明冁。而且还不换衣服。 “……听说你殿里有不少新鲜玩意,我想去看看。” “这样子?可我还有功课,不能招待你了!” “功课?写大字?”明冁挑挑眉。 “嗯嗯,你怎么知道?是刘爷爷布下的,他总说我写字难看……真有那么难看?我觉得还行呐。不管如何,先把大字写完吧。” “到了。我回去了。” “什么到了?”丹阳轻轻一瞥,呆了。 黎姿殿?! 刚才走过御花园了?不是连云娘的后院都没到吗?哎?哎?哎——? 青阳批下最后一叠公文,大舒一口气,放下了笔。伸手就要拍自己的额头。 两支肌肤细腻的手连忙拦住了。青阳碰到这手,奇怪地抬头,只见一张面颊微红的清秀小脸,是他前两天收回宫的宫女竹林。 竹林按下他的手,绕到他身后,便动手捏起他的肩,力道适中,处处到位。青阳懂了她的意思,不管这姑娘真大胆,什么都不说,就直接这样给他按摩? 青阳放松下来,懒懒地靠后,这事除了他娘和那个天天不着调的妹子才会干呐。竹林捏了一会,青阳抬着手挥挥,竹林领意,放下手行了一礼,便退下去了。 木案的烛光摇了摇忽的灭了。青阳坐正了,烛火又升起来,而案前也多了一个人。 青阳认出是明冁,不怀好意地笑了。“这不是明冁嘛,坐坐,有事找我?”说着,他还眨眨左眼。 明冁,“……你这是跟谁学的?白染?” “你怎么知道的?呵呵,你见过白兄了?然后白兄告诉你我们一家都在这,我就知道他小子嘴不牢——刚从黎姿殿回来?” “问你的刘太傳。”明冁到一边坐好,“给丹阳布一堆功课,吓的她不敢睡不敢吃,还不敢找别人代写。” “这话有点耳熟……下一句是不是‘你怎么做兄长的’?” “你问这句话,就说明你没好好做个哥哥的榜样。” “……”青阳无语地别过脸,“我也是很忙的。” “……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听惯青阳这随性的样子,明冁也不在意,直接问自己大概已经知道的答案。 听明冁这话要多正经就有多正经,青阳收了收吊儿郎当的口气,高深莫测地喝了口茶。道:“告诉你什么?丹儿受伤极重快活不了了?还是寒岩魔兽没死被压在莫重山上的湖底?如今南方玄珠还在,你也不必担心四方失衡,生灵涂炭。” “青阳——” 青阳一顿,沉默良久,叹了口气,还是说了,“有什么好说的?丹儿没了玄珠,又吸了寒岩魔兽的寒元,再也不是受万仙尊崇的朱雀神兽。我只希望她活着。” “我能做什么?” “你?明冁,你的天劫未去,法力式微……” “比你家这群鸟要好!” “……行,交给你了。”为了下凡,他们都喝了滤仙水,一点法力都没,明冁可不是比他们好呢。 几天后一大早,丹阳被星移从一地纸里拖出来按着去泡澡,加衣,梳妆,然后塞了一碗粥,就被轿子抬着送去未央宫了。 听着母后絮叨了一堆,又听青阳絮叨一堆,两个人又交替着对她絮叨了两堆。丹阳什么都没听进去,只一昧地点头,“嗯嗯”几声。一场早会结束,母后便和父皇装成商队出发了。 丹阳送行之后,立马回来趴在书案上,星移就过来了。“殿下,明大人来入住,该安排哪间房呀。” “东边的那间吧,离我房间和书房都挺近……等等!”丹阳坐起来,“你说明,明大人,哪个明大人?” “自然是明冁大人了。” “他要来这住?为什么?” “殿下,太子殿下请愿,让明大人指导殿下学业,不得推辞。殿下,马上明大人就到了。” 星移言下之意就是青阳把自己的朋友给自个妹妹当先生,只要管吃住,还不要算工钱?青阳还真是珠木算盘打的好呀,不愧是青阳。 琴棋书画,那是个公主的涵养——原本是这样的。丹阳也是这么觉得的。可到了明冁口里就变了样了?琴也学,学的是驱妖邪定心神,棋也下,图个打发时间,书,则抄些字帖,画嘛,只画百鸟朝凤,白虎戏梅。 之后丹阳跟青阳提,青阳笑得没了以往装出的一派风度,还说随明冁去。 琴棋书画就算了,讲学也讲的奇奇怪怪。 “世有四方,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这四方由这上古传下的神兽守着,缺一不可。” 丹阳仰着头看一身白的明冁,怎么看怎么觉得风流倜傥,明明就是个道士来着。 “缺了会如何?”以后叫青阳给他多置几件。想定,丹阳暗自笑了。 “缺青龙,江海泛滥成潮,缺白虎,四海战乱纷起,缺玄武,则会病疫流生。”明冁道。 “那朱雀呢?”丹阳又问。 明冁转过头凝视她,抬手顺顺她散下的云鬓,缓缓道,“朱雀从来没有殒落过,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啊……明……白了。”丹阳垂睫眨了两下眼,又抬起,看着他眼里的自己,莫名带着笑意。“明冁。” “嗯?”明冁又抬手,用食指抚过她的眉。 丹阳觉得痒,但没躲。“你是不是认识我?” “长宜公主丹阳殿下,我自然是认识的,”明冁收回手,拿过书案一本书,翻过几页,“今天课就讲到这,你把这几页抄到你能背的地步。殿下好好休息吧。” “……”,这就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