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林翠芝吃了一惊，她是真没想到，许茂妈能这么不要脸，居然还找到她娘家去了。她亲妈过世早，死了不到俩月，她爸又跟个寡妇一块儿过日子了，还生了个妹妹，也没怎么疼过她。要不是还有亲哥哥亲弟弟，林翠芝打小儿也就是个苦孩子。　　　　李万山媳妇叹了口气，“她不讲理这十里八村都知道，可是叫她这么闹下去……翠芝啊，你这一个多月在外边过的怎么样？能过下去的话，就先别回来。旁的不说，就许茂妈隔三差五恶心你们一回，日子就过不安生！”　　　　林翠芝心里头有点儿乱，顺口说道：“我投奔我姑去了，这回回来给晓雁办户口……”　　　　“那敢情好！”李万山媳妇一拍大腿，“往后，是就不回来了？”　　　　“再说吧，再怎么，咱这里也是家啊。”　　　　李万山媳妇干脆拉起林晓，“走，都到我家家里吃饭去！吃完了，让我家老头子陪着你去镇上，他认得派出所的人，办事好说话！”　　　　不由分说，把林翠芝母女俩带到了他们家。　　　　李家刚放好桌子，除了李万山两口子在，她大儿子一家四口也都在。李万山大儿媳妇胡桂霞正把一大盘子鸡蛋炒丝瓜片儿放到桌子上，抬头看见婆婆领着林晓进来了，赶紧擦着手迎出来，“晓雁回来了？让大娘瞧瞧瘦了没？”　　　　其实林晓天天吃得好喝得好，不但没瘦，还长了那么一丢丢，就连原来的一头黄毛儿都显得多了些。　　　　今天她穿的是林翠芝后来给做的小褂，配了条大红色的百褶裙，裙摆到膝盖，活活泼泼挺可爱的。　　　　“这是去哪儿了，才这么几天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胡桂霞夸了两句，又和林翠芝说话。　　　　李万山媳妇就嗔怪：“院子里头晒着干嘛？还不让进去吃饭？”　　　　她大儿子李学军和胡桂霞夫妻都是勤快人，如今又正当年，两口子头脑又活泛，早就把靠近村西口那块地承包了，挖成鱼塘养鱼，日子是越过越红火。因此这饭桌上，也比一般人家强，大盘子小盆，三个菜，还有个黄瓜汤。主食就是那一大摞烙饼了。　　　　一家子人都挺热情，胡桂霞的闺女比林晓大一岁，已经上三年级了，挺羡慕林晓的裙子，摸了又摸，“雁儿，真好看呀！”　　　　被胡桂霞用筷子把手打了下去，“别瞎摸，刚才拿烙饼没？一手的面！”　　　　林晓笑嘻嘻道：“这是我妈给我做的，红云姐你家有布没？有的话让我妈教给大娘，你家有缝纫机，快着呢！”　　　　别看红云是女孩儿，可是李万山就这么一个孙女儿，孙子倒是好几个，万绿丛中一点红，宝贝着呢。　　　　李万山媳妇就笑着对胡桂霞说道：“我那儿有布，上个集刚买的，就是碎花的，不知道做出来的好看不？”　　　　“好看呀！”林晓忙道，“我看好多人都穿呢，李奶奶您不知道，碎花儿的裙子现在可流行了！”　　　　又跟李红云咬耳朵，“红云姐，回头我把看见过的衣服都给你说说，我跟你说，我还看见有人穿那么短的裙子呢……”用手在腿根儿那比划着，“这么紧，包在腿上！”　　　　“那还怎么走路呀？”李红云果然很吃惊，感兴趣极了，拉着林晓就回自己的小屋，“妈，婶子，我跟晓雁儿说话去！”　　　　“这俩孩子……”李万山媳妇笑着摇摇头，自己和儿媳妇一起收拾碗筷，看林翠芝也要动手，连忙道，“你别管了，老头子，翠芝是回来给晓雁儿迁户口的。你不是认识那个……那个谁来着？你跟着一块儿去，叫她办完了赶紧回去，别叫许茂他妈知道了又闹腾！”　　　　李万山磕了磕烟袋，“走吧。”　　　　他大儿子为了卖鱼，买了一辆拖拉机，晌午头儿也没什么活计，干脆就要开着拖拉机去送她们。林翠芝索性也喊上了林晓，打算办完事儿，直接回娘家看看去。　　　　有了熟人帮忙，事情就好办多了。李万山帮着她迁出了林晓的户口，告诉林翠芝：“家里头放心吧，锁着门，我们老两口子连带着就给你照眼了。”　　　　林翠芝点点头，谢过了他们父子俩，目送两个人回去了，才领着林晓先进了一趟镇上的商店，买了点儿罐头果汁什么的，往镇东头她娘家走去。　　　　她爸是个手艺人，会做木工，她大哥也是家传的手艺。因此上，日子过得一直都还不错。不过，打从她妈过世后，她爸立刻就让那个寡妇进了门，林翠芝这一枝儿上的兄妹三个，都对她爸爸有了不小的意见。尤其她大哥，别看不爱说话，但是性子倔，结婚了就分了家，现在就住在镇东头儿的新房子里。　　　　林翠芝没回她爸那儿，而是直接去了她大哥家里头。她大哥林建国正要出去给人做木匠活儿，抬头看见了林翠芝和林晓俩人，先吃了一惊。　　　　“翠芝？”　　　　听见声音，林翠芝大嫂刘芳也出来了，“哎呦，你们娘儿两个这些天跑哪儿去了啊！”　　　　刘芳这个人吧，爱贪小便宜，不过跟小姑子小叔子关系还算可以。　　　　让人进了屋子，连珠炮似的就说开了：“翠芝你说说你，离婚这么大的事儿也不知会一声？哦，许茂如今能耐了，就嫌弃你了？他个白眼狼王八蛋，也不想想能上学是谁供着他的！你有兄弟，有人给你做主！你倒好，悄没声息就离了？他那个妈，还好意思找到咱们家里来闹事，我没给她好的，叫我一顿臭骂给卷走了！”　　　　“翠芝，你怎么想的？带着孩子跑了？我要是你，我过不好日子，他们老许家也别想好过！”　　　　林建国刚才放工具去了，刚进门，听见刘芳的话，没好气地数落了一句，“哪儿那么多的话说？倒水去！”　　　　刘芳嘟嘟哝哝起身倒水。　　　　林建国卷了根烟，半天没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婚离了，那边儿过不下去就回来吧，别带着孩子满世界的乱跑。你一个女人，让人说不安分，好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