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京不夜城,并非是一座城,而是一个商业帝国,一个由三位传奇女子掌控全局的商业帝国。不夜城大当家谢年年虽为女子,却是白手起家,从小小的一家客栈,发展出了一套完整的产业线,单是一座不夜城,可以满足每个人的所有需求。 不夜城得以承担大韩皇室的不少御用贡品,足见其发展之成功。 不夜城的地盘,围绕在天京主干道上及其周围三十三坊,除此之外,在大韩其他重要城镇,也有不少分店。近年来不夜城三当家冷尚香改革商业模式,只要凭借不夜城特制的可以象征所谓会员身份的卡牌,就可以在全国任意一家分店里选购并享受会员应有的折扣。 天京主干道长安街上不夜城名下的清口茶楼顶层雅间里,有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盘腿坐在窗边,一身衣袍看似普通,却是不夜城独产的月华锦所制得。简单的玉簪束发,花色简单的衣袍长衫,却显得少年一身贵气。而那少年原长得一副好皮骨,长眉入鬓,眼光深邃,千般的内敛气势。他这样英气的面孔,虽未及冠,却已难以遮掩。此刻看着长街笑起来,却又谦和温润,玉般君子:“嫣姐真是好有本事。这不夜城之前已有了一个无人可比的谢年年,她的风头,竟丝毫不逊。这些年想出许多奇招,竟可在一定程度上与谢老板比肩了。” 他的目光从街道上收回,一双眼含着笑意看向对面的女子,道:“你说是不是?阿雪。” 对面那女子,亦是倚在窗边。柳叶眉桃花眼,面容精致宛如九天飞仙。长发用琉璃簪子绾了极简单的小髻,额坠晶莹剔透,身后的长发迤逦于地宛如水墨。一身红裙显然是出自不夜城的□□坊,竟是那需要六十四位顶尖绣娘整整绣制三月才可得的华贵衣衫。她随意选了这样一件花色简单的红衣,便是一身难及风骨。她一双修长双腿随意搁置在软榻,越发显得体态纤长。 闻言,她瞧了一眼对面这少年公子,顾盼间眼波流转宛如秋波,一笑间芳华尽显:“嫣儿做事,不及谢娘。若非谢娘建立起不夜城,怕她发挥不出自己的本事。如此不夜城三位当家各司其职各尽所长,足见谢娘高明。” 少年被驳,却不恼怒,一双眼仍是清亮,有意无意看着女子,手间转着已然空了的茶盏把玩。然后撑了下颌,细细看起这女子来。 他遇见她,已十七年。 他已长成了翩翩少年陌上君子,可是她永远是这幅样貌,十七年前,十七年后,未曾有丝毫变化。而她的眼睛,依旧好看得像引人沉沦的漩涡,难以逃脱,不愿逃脱,绵延过他的十七载。 “阿雪。” 他叫了叫她的名字。 “嗯?” “没事,”他笑起来,“南国的队伍来了。” 目光转向窗外看向长街的最后一瞬间,他余光看见她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莫名让他觉得心底一凉。 那是他爱的她恋慕的她,看不懂的她。 她忽然开口:“景时?” “怎么?”他心不在焉。 “你调查过这个南国皇帝吗?” “南玘?”原景时挑了挑眉,“我觉得他的国师姜冉明显更有问题。” 卿雪旸不说话了,笑着看向窗外长安街上,缓缓行来一队冗长荣华的队伍。 这少年余光看见女子笑意,也慢慢笑了出来。 她,在赞许他。 南国和大韩一直互通有无,只是新君南玘六岁继位以来,至如今十五年,从未亲自到访大韩,是以大韩皇帝也极为重视,长安街上守备森严。虽然百姓可以观看,但是街边也有重兵五步一岗看守森严。 南玘的轿辇华丽舒适金碧辉煌,倒是丝毫不辜负素来花天酒地耽于享乐的形象。 卿雪旸笑了笑,放下杯盏:“这轿辇做得密不透风,常人倒还真看不出来,接受百姓夹道欢迎的南国皇帝,不在此刻显示威风宣扬国力,却在里面抱着两个妃嫔不知所谓。” 原景时看了半晌也没看出来里面在做什么,那帘幕看似轻薄实则厚重,不免有些不满:“先前我要你教我异术,你却总不愿教我,如今可好,这样的荒诞事,只有你一人可以看得了。” 卿雪旸却不在意,她虽被尊为苍陆第一异术士,却知道其中关窍。她多年悉心教导原景时,百般学问不落分毫,却不愿让他沾染这些旁门左道。从前原景时问起,也不过是回答,“有些奇人异士在麾下也就罢了,何苦自己去学这些旁门左道,难免心术不正。” 原景时彼时便不再多问。他再三咂摸她话语,又回想从前多年相处之中卿雪旸的话来,发现她虽修习此道,却又似乎极看重正统,厌恶旁支。忽而忆起从前卿雪旸的贴身侍从陵游无意间提过她家世显赫正统血脉,于是疑惑大抵解开。 只是,家世显赫正统血脉,似乎如今也极有实力并且在大肆活动,这样的一个家族,他的情报网,似乎并没有关于此的消息。 那么,这又是一个让他困惑了多年的问题了。 他早知她身份特殊,她明里是苍陆第一异术士,大韩皇室的座上宾,暗里又协助着自幼散漫生长不受约束的十七皇子,同时,她还在恰当的时间告诉他们,她就是不夜城的二当家祝琳琅,那个当年同谢年年一起打拼下不夜城却极少在世间流传消息的祝琳琅,这样的一个人,不知是什么来头? “没什么意思了。”卿雪旸站起来,理了理衣衫裙摆,身形高挑纤细,“大韩防卫严密,恐怕出动了隐龙卫随行,如此也闹不出什么乱子了。” 原景时抬头看她,卿雪旸道:“我先走了。” 他点头。 卿雪旸推开门走出去,此刻恐怕人们都围在窗边看南国车队,顶层的走廊竟空无一人。卿雪旸步伐轻盈落地无声,竟化出一股轻烟,凭空消失。 雅间内,原景时放下茶盏,目光落在方才卿雪旸坐的地方,顿了一顿,目色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