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与重员同样没有五官, 面孔平滑, 唯独与他不同的是,那人的五官只是模糊,轮廓仍在, 不像重员似的一张拉长的屁股脸。那副样子正是静静以前认识的重员, 那是他功法还未大成之时。
重员看了一看对方, 忽而轻笑道:“你怎可能是本宫。”
静静站在他身后, 正见他背后的手松开已碎成齑粉的胭脂, 嫣红的手掌猛然成爪, 身如流云贴着风便滑向对方, 轻功起身前另一手还不忘把羽绒服下摆往上拉。
另一个重员与他同时出手,两人跃身而起, 在半空相对,刹那便拆了十招。
那个重员模糊的五官上原只有狠辣,十招过后却平添了些骇然, 二人短暂分开, 他在雪地上立一立,惊惧般低道:“不可能”他身影一闪, 猛地又起。
“你绝不可能是我!”
“错啦”疯重员回手拆招, 棉手套早已被二人的掌风击成碎布。他咯咯笑着, 边打边道:“是你绝不会是我。”
另一个重员的掌风袭至他跟前,疯重员捉住功法中的破绽,矮身向左侧一闪,猛地拽住他的手肘, 欺身上前抬手重重扇了他一掌。
“哈哈,你若是本宫,你便不会吃了这一掌。”
“”
那个重员顿了一顿,被闪偏的头慢慢扭回来,依稀看得见五官的面孔上是一副收不住的狰狞表情,悍若妖兽。
他轻轻道:“你竟敢掌聒于我。”
摸了摸自己肿起来的面颊,他怒极而笑。
“我要你死!!!”
他一招无相掌起手便劈,劲力与方才截然同,紫黑的掌风夹雷带尘直扑疯重员而来。重员硬接不得,斜身化了三分掌力,亦出一掌无相掌将掌风又化去三分,还剩三分波及到侧面的云吞摊上,刹那击碎了铁锅,打烂了躲在后方的摊主人头,头颅炸开,在雪地上爆出一阵血雾。
两人却什么都不去注意,仍是你来我往,只顾缠斗在一处。
两人边打,疯重员边咯咯笑道:“哦,你会天机联星?哦,你还会地燃掌。”
静静:“”
虽然时机很不对,但在一边紧张看热闹的静静还是不免想到之前网上的鬼畜,皇后娘娘笑话紫薇,哦,听说你会唱歌?听说你还会下棋?听说你还会勾引皇上?
“噗。”
在这个非常、超级、极度不合时宜的时候,静静实在憋不住轻笑了一声。刹那间那个重员修罗般的面孔转向她,模糊凹陷的眼眶直勾勾望着她。
他狠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笑话我?”
他身形调转冲着静静一掌便劈过去,静静条件反射要去摸伞,可还不等撑开,身前人影一闪,疯重员拦在她身前接了这一掌,无相掌的掌风柔却狠辣,一模一样的两掌一对,内息溅起的罡风迅速拉扯,击碎了疯重员身上的羽绒服。
疯重员哎呀一声,柔声道:“你可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你必不是本宫,你若真是本宫,你便会知道小娘子多疼我了。”
那个重员是真的怒了。
他望着疯重员冷笑一声,左手制住他,右手成爪,内息蜂拥,狠狠一掌击向了重员无相功功法中最隐秘的大命门。
“你若是我,你便避不过这一掌!”
“!!!”
罡风铺头袭来,疯重员一个措手不及被击中,刹那飞出去跌在了地上,方才仗着功体身后的游刃有余仿佛不过笑话。
静静吓了一大跳,立刻往疯重员倒下的地方跑去,另一个重员却好似没料到自己能打中,呆立在了原地。
“你”他喃喃道:“不可能”
不等静静跑去抱起疯重员,另一个重员一展轻功飞过去将他抓起来,伸手便要摸他后颈胎记。可疯重员早已疯了,现下被重创,神智忽又不清醒,被他从地上抓起竟忽而哭了起来,哭声凄厉。
“别打我!我害怕!别打我,我害怕,我害怕,我害怕媛媛害怕!!!”
他低低出声,说着说着竟果真疯了起来,面上隐隐露些青光,耳孔溢血。他大吼着奋力挣脱那个重员,末路的兽般猛然出招,招式狠辣毫无章法,求死那般消耗着功体。
另一个重员亦是措手不及,生挨了他一掌,连忙放开他后撤招架,但极近距离下他实无可退之路,功法没有疯后的重员高深拉不开距离,避无可避之下不得又挨了一掌,耳孔亦溢出鲜血来,眼看便撑不住了。
他咬紧牙关,拼着全力卸开疯重员的掌劲,手掌挨上他锁骨附近正要钳制他,不想疯重员却如同被人打了一般,身子一矮跪在了他面前。
“别!别打我!”
他抓着另一个重员的衣服下摆,凄厉地大哭起来,原本是眉目的地方缓缓渗出血泪来。
“别打我,纪大哥,求你别打媛媛呜媛媛害怕,媛媛害怕”
“”
另一个重员雷劈般呆立在当场。
疯重员却并不理会他,只跪在他脚下,哀犬一样哭求着,凄凉的哭声响彻大街。
“纪大哥,纪大哥你放过媛媛罢,媛媛不过一个弱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求你别打了,别让那武林正道盟的大师傅削我的骨,求求你,太疼了纪大哥,我我愿意了,媛媛现在愿意了,媛媛愿意给你压着,也愿意跳粪潭了,你对媛媛做什么都行,求你求你了”
他哭着哭着,忽而又放开重员的下摆,跪趴在地上,去拢落了一地的鹅绒,边拢边道:“好冷,好冷啊小娘子给的暖和小娘子,小娘子静静小娘子不要走啊媛媛没有伴了”
“”
静静站在一旁看着他,一时间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
她自知她帮不了重员,一个只将旅行一个小时就离开的人,注定帮不了这种沦陷在人心中的悲剧。可她实在舍不得见重员这副样子。
她正踌躇着要走来,另一个重员却望着他愣着,喃喃细语道:“纪霖和纪霖和竟背叛了我么。”
他回过神来,一把揪住疯重员的衣领,将他提起来,狠狠问道:“纪左使背叛了你是也不是?!这个狗杂种会把你,把我,把我们害疯了,是也不是?!”
“嘘——嘘——”
疯重员冰凉的手捂住他的脸,沾血的羽绒抹在了他面容模糊的五官上。
“别直呼纪大哥的名字,他会不高兴的,他一不高兴,媛媛就要疼了,媛媛不要疼,媛媛害怕,媛媛不要疼的,不要不要。”
重员攥住他的领口的手紧得发白,没有片刻他手心中的紫纱便冒出烟来。他连忙放开疯重员的领子,却并不松开他,拉开领口快速看了一眼后颈,果不其然看到了和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胎记。
“”
沉默地在那站了半刻,他忽然好似下定决心一般开口问道:“你可是冷么?”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