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日,就是白轻的二十岁生辰。皇后定要给白轻庆生,就缠着白写要他同意在宫中开酒宴。太后依然在白写房里,跪在那副佛像前,给白写祈福,对皇后的举止言辞视而不见。
“皇上,您到底听没听见妾的话啊”
白写躺在床上,床帐朦朦胧胧,皇后站在床帐外,见白写一直不理她,便有些急切地追问了一句。
隐约间,皇后见白写似乎是翻了个身,改为背对着她了。
隔着床帐,她看不真切,只能气急地跺了跺脚,无可奈何地干着急。
皇后如今已近四十,可情态容貌却比那二八年华的女子还要娇俏。
“皇上,妾知,我们大明现在内忧外患的,不太适合开什么奢靡的酒宴。但轻儿帮您安抚了那么多的难民,立了这么大的功,开个小小的酒宴总可以吧妾保证,绝不奢靡铺张浪费,妾就是想让轻儿高兴高兴。您就应了妾吧”
白写还是不应声。
皇后垫着脚,努力向床上望去,结果脚下一个不稳,她直接朝床帐摔了过去。
“哎呦”
就在她以为自己定会安然无恙地落入床中时,被一直不作声的白写扶住了,没倒下去。
皇后有些错愕地看向与她隔着床帐的白写,白写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正扶着她的手臂。
皇后见状,连忙乖乖站好,笑容艳丽地娇声道:“皇上可算肯醒了”
因为隔着床帐,皇后看不清的白写的脸,便只能小心翼翼地猜测他的情绪。
“皇上,可准了?”
“准。”
皇后惊喜地垂身行礼道:“多谢圣上”
“退下吧。”
皇后有些委屈地垂下了眼帘,“皇上”
“退下。”
太后扭头看向皇后,她略有惊讶地看着皇后一个人在那里自说自话,皇后说了什么,她没听到,她也没兴趣。她见皇后一直看着床,便将目光移到白写身上,在她眼里,白写此时依然在床上躺着,沉睡不醒。
“那妾就退下了。”
白写仍坐着,面容模糊:“嗯。”
皇后不甘不愿地退下,经过太后时,笑眯眯地给她行了个礼,太后点了点头,之后有些困惑地目送皇后离开了寝宫。
太后将目光转向墙上的佛像,这是赋予她们永恒青春的佛祖赐予的,只不过,她的儿媳似乎不太将它当回事儿。
太后再次阖目诵起了经,同时向佛祖祈求许他儿白写早日自痛苦中解脱,不要再在梦中沉迷。
太后没看到,一双暗红色的眼睛,倏忽间在白写紧闭的眼睛上出现,不过只一霎,便消失了。
白轻生辰那一晚,大明宫中,开起了极尽奢华的酒宴。
大臣们纷纷来到白写寝宫前抗议,金萧为首,带领文武百官们,在白写寝宫外长跪不起。
皇后理都不理他们,她穿着华丽的粉红色妃装,浩浩荡荡地带着人去找白轻。
那任性妄为舍我其谁的模样,实在是天下无双。
然而她去的地方不是白轻的寝宫,而是白林门。
瓷音接见的她,瓷音穿着白林门的道袍,右脸上的妖印已然淡了许多。
但就算有那妖印呈面,瓷音依然风度翩翩,清雅俊秀。
皇后笑得娇媚,皇后将手交给瓷音,任他拉着她向白林门的大殿走去。
在那里,焕然一新的白轻对皇后敞开了怀抱。
“母后,你这样,可真好看。”
皇后笑得像个烂漫的小女孩,她跑着扑进了白轻的怀抱。
白生为了躲避金萧和那些大臣,抱着酒壶,跌跌撞撞地撞开了叶妖居的大门。
里面,寂静无声。
白生走到银杏树下坐下,他喝光了酒壶里的最后一滴酒,瘫倒在石桌上。
看着在高处簌簌作响的银杏树枝叶,白生神情恍惚,眼神迷离,他望向更高的夜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让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到底是何人了。
白生恍然间,呆呆地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他抬起手臂,指向夜空,喃喃道:“月泱……”
一阵风起,银杏树摇摇晃晃似乎在无声地吼叫。
白生半醉半醒地撑起身子,手臂拄着石桌,懵懂地望向眼前的银杏树。
好像,有谁在那里……
“叶妖。”
无人应声。
“把灯点亮。”
刹那间,叶妖居明亮了起来,不知是何物发出了光,也看不到灯在哪里,似乎是整个叶妖居都在发光。
那棵银杏树也在发光,淡淡的金芒照亮了树上的那个人。
白生不敢置信地张大了眼睛。
一女子趴在树上,似无骨般与树贴合,三千青丝长如墨水化作的瀑布,斑斓的衣裙极为贴身,显得女子更是纤细柔弱,衣裙尾部曳地,荡漾在枝叶间,似是化作了流水,衬的女子像是流水化作的人。多条彩色披帛,弯绕在女子臂间,垂坠在枝叶间,似是女子收起了轻薄双翅,风一来,枝叶摇曳,女子就似要随风化去一般。
白生痴痴地看着女子,女子也缓缓抬起头,懒散地看了他一眼,细长的眉眼,妩媚妖冶,动人心魄。
白生的喉结动了动,他像是忘记了如何说话,张口闭口了许久,才颤声道:“月,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