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道门像是摆在面前的生死门,厉函必须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跨过去。
屏息,闭眼,一切回归黑暗。
沉默良久,对着这扇门他站了将近五分钟才终于抬步走了出去,出门的那一刻,眼眶中泪水翻涌跌落,没有一点征兆的砸向地面。
舒恬从始至终都跟在他身后,一直到走廊尽头,这人面对着窗户,手臂支撑在窗沿上,挺拔的身体慢慢耷拉下来,像是忽然失去了支柱,差一点就要倒向地面。
宽厚的肩膀微微颤抖着,不用看她也知道,是他在哭了。
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舒恬自认见到这个男人哭泣的次数一只手也数的过来,可老爷子生病的这段日子,他却没少红眼眶。
血浓于水,亲耳听到这些,要送一个至亲之人离开,是多么多么残忍的事情。
窗外的夜风吹进来,将他额前的头发吹起,舒恬站在原地看着,两人都没说话,他甚至没有回头,可那份铺天盖地而来的悲伤,她感同身受。
想给他一个人平复心情的空间,克制着,忍着,垂在身侧的双手用力握起,就连指甲都陷入掌心中掐出一个个印记她都全然不在乎。
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到底还是忍耐不了,上前一步将这个陷入悲伤中的大男人抱进怀里。
双手紧紧换在他的腰身处,侧脸贴着他身后泛着凉意的衣服面料,她严丝合缝的贴着他的身体,让他听清自己此刻的心跳。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一开口就是永远,却也真的生了这样的心思,不管这个世界上,谁来谁走,她都会一直在他身边陪伴着他。
“一辈子太长了……”男人嗓音沙哑的不像话,每一个字都像是浸润着无限的哀伤,“我没有办法留住他,没有……”
舒恬听的心疼不已,“人都是向死而生,阿函,你决定不了任何人的生死,你包括你自己,我们能做的只有珍惜眼前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怆然的笑了下,非常短促,“我没时间了,也没机会了。”
这才是他心里最难过的那个点,曾经的他打拼事业,以为能为家里做的最多的就是物质上的支持,并且有一段时间,他一度觉得这个家庭是不需要他的,他是多余的那个,所以在母亲重新组建家庭之后,他更加躲避,一年到头回去的次数一只手数的过来。
可是当天那天回老宅取东西,佣人拉开老爷子书房抽屉,他看到里面那一摞摞的红色奖状时,他整个人都崩溃了。
那是他小时候期末在班上获得的奖状,有一些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可老爷子却一直都留着。
小时候的印象里,老爷子是严厉的,他不像是其他小朋友的长辈那么和蔼可亲,对他一直都要求的非常严格。
现在想想,从很久很久之前,老爷子已经盼着他成为一个有用之才,栋梁之才。
是多么的骄傲和自豪,才会将那么破旧的奖状留到今天?
厉函不敢回想,他的心太疼了,像是有人在用锤子砸,连呼吸都没办法。
他似乎忽略了太多老爷子对他付出的感情和心血,而那位老人也从来都没有提及过,他不回便不回。
珍惜?
他没有时间珍惜了,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就是当你想要去珍惜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