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丑妻?你们懂什么?”魇忽然拍案而起,吓了小二一跳。
小二嘟囔着说:“整个京城都这么说啊……”
“这话本大爷不爱听,滚出去!”魇压抑着怒火。
小二连忙放下托盘,“那这状元红和公主醉……”
“什么状元红公主醉,统统拿出去!”魇彻底怒了。
小二连忙拿起两壶酒,连滚带爬逃出去。
没长眼睛的东西!
魇暗骂了两声,走进内室中,不知道听到刚才那些话,谨儿会不会难过?
可是走进内室一看,哪里有个萧谨?根本一个人都没有!
“谨儿!”怪不得刚才一直没有听到动静,原来她早就走了!
她一个人去哪里了呢?
翰林院
魏子遥整理了几份书卷,往御书房的方向走,途径御花园的时候,看见湖边的凉亭里有个身影站着,亭亭玉立,有些落寞。
他以为看错了,那身影熟悉到让他觉得心痛,擦了擦眼睛再去看,发现真的是……
他慢慢走上去,凉亭中的身影也慢慢转过身来,清澈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他。
呼吸一滞,魏子遥手中的书卷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萧谨微微牵起嘴角,道:“我回来了,你怎么不高兴?”
“我很高兴。”魏子遥说着,看着她关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脸色这么难看。”
她本来有些委屈要向他倾诉,可是他竟然没有过来抱她,她就愣愣地站着,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想了想,她还是摇摇头,道:“没什么事。”
魏子遥低下头苦笑,是他理解不了她的世界,所以她也不想和他多说吗?
“没事就好。”魏子遥弯腰去捡那些珍贵的书卷,以前这些书,只要稍微皱了一点他都会觉得心疼,现在竟然不会了。
就像……以前她只要不高兴,他就会烦躁惶惑,现在也不会了,是因为知道自己不管怎么烦躁,都于事无补吧。
从湖面上吹来一阵冷风,她衣裳单薄冷得发抖,他也没有看到。
萧谨抬手擦了一下眼睛,魏子遥,你已经不会心疼我了是吗?
“我听到你要和公主成亲的事情。”萧谨语气平淡地说。
魏子遥也不怎么在意地笑笑:“不知道为何会传成这样。”
他从来没有想过和萝葭公主成亲,她和公主只是师生关系,说近一点也是普通朋友而已,他表示得很明确,不想成亲。
知道和萧谨不可能,他也不想将就任何人。
心里只容得下一个人的话,挤进来一个人,未免太不公平了。
“如果你不想,他们就不会这样说。”萧谨闷闷地说。
魏子遥张了张口,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
他当然不想,而且是从来没想过,赐婚这件事,他和萝葭公主说过了,公主也无奈地说是大臣和百姓传成那样,她也阻止不了。
关于这件事,只是空穴来风,他不想多解释什么,因为她此前,一直都很相信他。
“这件事,我不想再提。你刚回来,饿了吗?”
萧谨摇摇头,目光有些空洞,她很想问:那你还会娶我吗?
想了想,她也不能给他幸福,何苦要来为难他呢?
“不饿的话,回家等我,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魏子遥柔声对她说。
萧谨点点头,居然没有半句不乐意就转身走了。
魏子遥抱着书卷继续走,刚走了几步,身后便有人低笑了一声,他侧过脸,算是礼貌地说:“宋公子真是神出鬼没。”
宋云霜笑了一声,道:“我很佩服魏公子的决心,那么喜欢一个人,是我的话,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
“有的时候。”魏子遥顿了一下,却摇头轻笑,“我很讨厌你们这种人,自大,高傲,根本不会将普通人放在眼里。”
“强者自有强者的世界,这一点,现在魏公子很明白了吧?”
魏子遥点点头,确实,很明白了。
宋云霜道:“萧谨这个人本来就不平凡,她和那只神兽魇的契约是永生永世,而你的出现,阻碍她完成这个契约,才让她这么痛苦。”
魏子遥沉默,行走的步伐每一步都很沉稳,让他身边的宋云霜也看不清楚这个普通人的想法。
“宋公子不用再跟着我了,我很爱她,不会做出让她痛苦的事。”魏子遥淡淡地说完,加快步伐离开了,根本不想和宋云霜继续说话。
这位光耀殿的圣君在原地站了很久,然后折身返回,去客栈找萧谨。
知道萧谨离开,魇只能想到一个去处,就是魏府,他在魏府等着,果然没多久,就看见萧谨来了。
失魂落魄的她,走进来,竟然都没有发现他也在,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坐下来,撑着下巴,默默地出神。
这是魏子遥的书房,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条,就像那个书生一样一丝不苟。
看着她怔怔出神,魇便只好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她,让她有空间独处。
坐了一会儿,萧谨站起来,从书桌,到书架前,慢慢徘徊,一样一样的东西看过去,拿起他写字的笔握在手里,想象他埋头书写的模样。
修长的手握着碧玉的笔身,忽而凝眉深思,忽而扬唇微笑。
想着想着,她自己也笑起来,情不自禁拿起墨块,沾了水帮他磨墨。
墨越磨越浓,根本不是适合写字的墨,如果他在的话,一定会笑话她。
松开手,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用来握绝世的兵器,炼制极品丹药,夺去生人的性命……可就是,没有用来磨墨写字。
她精通武学经典,炼药秘笈,而他熟读四书五经,圣贤之书。
她冷酷嗜杀,而他善良仁慈。
她和他,似乎是从来不应该交集的人。
难道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怎么都没办法被人祝福吗?
她那种忧伤抑郁的表情,让魇觉得心里很难受,他明明已经答应她,可以让她和魏子遥在一起,自己无所谓,反正有永生永世,多久他都愿意等的。
但是为什么她还是这么不开心呢?
魇不明白,想现身出去,让她振作一点,魏子遥看到她这么忧闷的样子,想必也会难过。
他还没有动作,外面已经有人走近了,听脚步声,应该是魏子遥回来了。
萧谨也听到他的声音,猛然从书桌后走出来,坐到客座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魇直叹气:真是个笨女人,装得这么坚强,让这傻书生怎么心疼她?所有男人都喜欢保护弱者啊,只要她稍稍示弱,他一定会舍不得她。
可是……萧谨似乎是从来都不会让自己露出软弱一面来的人。
魏子遥推门进来,一眼就看见她,站在门口怔了一下,才缓缓转身将门关上。
“你回来了。”萧谨站起来,居然还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她这个样子,看的魇眉头微微一皱。
魏子遥点点头,转过身,温和地说:“宫里有些事,让你久等了。”
有些……客气疏离的口气。
萧谨怔怔地说:“没关系。”
他想说什么,可是一时找不到话来说,因此便让侍女沏了一壶热茶进来,然后倒茶给她喝。
今天外面有些冷,她衣裳单薄坐了很久,确实冷,喝下热茶之后,身体里舒服了不少。
魏子遥背对着他放下茶杯,她端着茶杯问:“你说有话要跟我说。”
“我……”他顿了顿,还是认命一样地转过身来,“谨,我知道你跟我是不一样的人,有时候,我甚至会怨恨身份的差距,但是我明白,有些事情,你我都无能为力改变。”
萧谨看着他,眨眨眼睛,有些懵懂,一向聪明的脑袋在这个时候却有些迟钝。
魏子遥想一口气把话都说完,不用停顿就不会犹豫,也不怕说不出口。
可是……
他艰难地说:“我知道你有很长的路要走,我只是你人生道路上的一个阻碍,我不想挡你的路。”
萧谨浑身一震,滚烫的茶水从被子里溢出来,烫了她的手,她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只是嘴唇有些苍白。
她听不懂,一个字都听不懂,为什么?明明每一个字都说的清清楚楚,为什么她会觉得完全没办法理解呢?
“谨。”魏子遥忽然认真地看着她的脸,“如果我不是和萧阑相似,你还会喜欢我吗?”
当啷
手中的茶杯猛然掉落在地上,摔成了无数脆片。
萧谨的脸色,难看得像地上的泥土一样。
他怎么会知道萧阑?
她颤抖着站起来,嘴唇颤抖,沙哑地说:“不是的,我……”
“那天在司幽境,我听到你们说的所有话。”魏子遥平静地说。
他原本以为自己提起这件事一定会发疯,可没行到他竟然能这么平静,似乎说着和他无关的事情一样。
只是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依旧心痛得想要死去。
没人明白他当时的感觉,是悲伤多一点呢?还是嘲弄多一点?
已经不想去多想了,在这场爱情里,他一直是卑微的那一个,只是个替身,他知道自己其实没有任何资格要求她什么,是他要死心塌地地爱上她。
所以,不管怎么样,不能怪她。
如果他不爱她,那她就绝不可能伤害到他的心。
是自己的错。
那天,他听到了……
萧谨怔怔地看着他,全身上下的力气好像被抽走了一样,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无力地坐下来。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个彻彻底底的坏人,连他的眼睛都不敢去看。
他一定觉得她不值得去爱,他很失望,很伤心吧?
泪水盈眶,她喃喃地说:“对不起……”
魏子遥只是站在离她不远不近地地方,看着她。
努力克制,自己才没有冲过去抱着她。
谨,我没有怪你啊!就算早就知道又怎么样?我还是一样爱你!
他抑制着自己的冲动,微微别过头,道:“什么都不用说,我和你,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们,不应该在一起。”
不去看她,说出来的话才会有力度:“从今以后,我不会挡你的路。”
几句话之后,书房中忽然涌动着一股浓郁的杀气!
萧谨一怔之后抬起头,猛然看见魇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魏子遥的身旁,正抬起手,一把捏住他的脖颈,生生将他提起来!
骨骼咯咯作响,魏子遥立刻觉得窒息痛苦,面色涨红。
“魇!”萧谨大喊一声,想也不想就扑上去,抱着魇的手,“放开!我不准你伤害他!”
“他不要你了!”魇怒吼道,这么多年相处,他从来没有对一个普通人生过这么大的气,似乎不把他大卸八块就不会高兴!
“我知道!”萧谨心痛地说,看着魇越来越用力,只能猛然朝魇的下盘攻击,他一警觉,就松开手。
魏子遥瞬间跌倒在地上,按着脖子不住地咳嗽,喘息,头脑缺氧,昏昏沉沉的,只能隐约看见魇那张盛怒的绝色面孔。
想起刚才的生死一线,魏子遥一边咳嗽一边笑起来,笑得有些癫狂。
魇愤怒地问:“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我只是笑我自己……”魏子遥沙哑地说,“在你们眼中,我算什么?……算什么呢?”
萧谨去扶他,却被他拒绝了,不是讨厌她,是觉得不能接受,再靠近她的话,他会舍不得放手的。
去吧,谨儿,前面开阔的大路才是你应该走的,不要困在我这里……
萧谨站起来,后退了两步,然后飞快地奔出去。
魇恨不得杀人,不过此时也顾不得杀了魏子遥,萧谨跑了,他也追出去。
一直跑出去好远,她竟然不用任何身法,凭着两条腿一路跑到城外,脚下一滑,跌进路边的荒草丛生里,放声大哭。
魇不紧不慢地跟着她,看着她尽情哭,没有上去劝一劝的打算。
他知道她现在正伤心,哭一哭就好了,憋在心里反而更加难受。
才经历了桔梗的去世,现在又被魏子遥抛弃了,她伤心是难免的,连他都很生气,何况是她呢。
月上中天,星光稀稀落落地在旁边闪着。
她哭声渐渐停下来,魇才从后面走上去,在她的身边坐下。
萧谨抽泣了一声,他就把手放在她头顶上,说:“一个男人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后,还会遇到比他更好的!”
她抽泣了没有回应,魇便补充了一句:“比如我。”
萧谨红着眼睛没有回应他的玩笑,她是太伤心了,悲痛是从心里来的,一下子就把她击垮了。
她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软弱,可是,想到他不要她了,那种伤心,根本是难以想象的。
是她一开始就做错了,希望从魏子遥身上找到萧阑的感觉,当时失去兄长的她,心里那么难过,才会在看见魏子遥的时候,忽然产生那么浓烈的依赖感。
这是报应吗?
想起桔梗临终前的话,心只有放在自己的身体里,才不会被人伤害。
这句话说的很对,可是当她明白过来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魇,我现在才发现,我居然这么没用,保护不了桔梗,连自己喜欢的人都留不住。”萧谨悲痛地说。
几句话,让魇的心里也开始难受起来。
“你不是没用,只是……没有遇到对的人。”魇轻轻地说,“谨儿,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离开这里吧。”
她抽泣了一声,终于还是点点头。
万兽无疆
叮咚,叮咚……
在风中轻轻晃动的风铃发出很好听的声音。
透过一层又一层柔软的红纱,可以看见远处烟波浩渺的湖面,上面一叶扁舟上,有个清绝的背影站起来,不知道高兴什么,正朝着她不断挥手。
萧谨百无聊赖地看着,身子半靠着软软的枕头,晒着太阳,懒洋洋地一动也不想动。
这是魇的老巢,风景优美,他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周围华丽丽的装饰,全部都是他的个人风格。
魇带她来这里,也有半个月了,这段时间里他们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只是悠闲地泛舟钓鱼。
而她自从来了这里,更是一天比一天懒,每一天大部分时间都是无精打采想睡觉,她开始想,是不是因为无疆的力量在她身体中作祟。
可是自从完全压制了他之后,他的力量自己也能控制了,怎么可能这样呢?
萧谨想不明白,懒慢地半闭着眼睛,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她皱眉,又饿了……
小舟很快就乘着风到了木楼边,魇欢天喜地地跳下来,一身长袍滑稽地卷起来,赤着脚吧嗒吧嗒走上来。
“你看!我真的钓到鱼了!”魇开心地说,献宝一样把一条还活蹦乱跳的大鲤鱼捧到她面前。
那确实是好大一条鱼,想到这几天他认真钓鱼,像普通人一样挂上鱼饵,放长线等着鱼上钩,可是从来没有成功过。
连一条小鱼都没有上钩,今天收获了这么大一条鱼,可想而知他有多高兴了。
他真的是自己钓上来的吗?
萧谨怀疑地看他一眼,这鱼还真是新鲜,煮个鱼汤应该很美味吧……
刚刚凑过去,闻到鱼身上的腥味,她皱了皱眉,忽然喉咙里一阵翻涌,毫无预兆地低头吐出来。
魇吓得花容失色,一下子扔了鱼,在她面前跑来跑去,焦急地问:“怎么了?谨儿你怎么了?”
“唔……”萧谨摇摇头,她没怎么样,就是难受,想吐……
吐完了肚子里的,连苦水都吐出来,一张脸吐得惨白惨白的。
魇蹲在她面前,满脸不知所措,有点儿可怜兮兮地,“你,你是不是生病了?”
“给我倒水。”萧谨难受地说。
魇连忙去倒了一杯水递给她,看她喝下去,然后自己帮她拍拍背顺顺气。
相处久了,这家伙一点儿都不像外表看上去这么妖异邪恶,私下里像个小孩子一样,有时候幼稚任性到不行,有时候还挺体贴。
“还要喝吗?”
萧谨摇摇头,把被子递给他,自然虚弱地靠在他手臂上休息一会儿。
被魇扔掉的那条鱼在木地板上噗咚噗咚直跳,萧谨苦笑道:“把它煮了吧。”
“好!”魇让她靠在软垫上,站起来,卷起衣袖,抱起那条鱼就去厨房了。
不得不说,魇对下厨没什么天赋,她也没有。
不过,煮个鱼汤什么的,他还是挺拿手的。
看见他走了,萧谨才搭上自己的脉搏,皱着眉诊了一会儿。
眉头越来越皱,最后脸上出现一抹震惊骇然之色。
“嗯……”痛苦地呻吟一声,她撑着额头伏在软枕中,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怎么会……
这么久她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发觉,她居然……
“鱼头汤好了!”魇端着个大海碗跑出来,新鲜的鱼头汤闻着就很有食欲啊!“我放了豆腐哦,还有,新鲜的葱,是前几天我们种下的!”
萧谨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魇愣住了,眨眨眼睛问:“怎么了?”
“魇,我,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有点儿忐忑,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你真的生病啦?”被她的样子完全吓坏了,到底生了多么严重的病才让她这么害怕呢?
连他都觉得害怕了,谨儿,不要生病离开我啊……
“我……怀孕了。”萧谨小声地说,那声音小得跟蚊子叫差不多。
可是,魇还是听见了。
手里的大海碗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鱼头汤全都洒出来了,不小心烫了他的脚,他怪叫一声跳开。
然后,这个傻瓜居然大喊一声:“我,我什么都没有做过噢!”
萧谨哭笑不得,狠狠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
魇抱着被烫红的脚可怜地问:“那怎么怀孕的?”
“当然跟你无关了!”萧谨简直鄙视他,这个家伙,对常识什么的,比她还白痴啊!
她知道孩子是谁的,和魏子遥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曾经很亲密,她当时抱着永不后悔的心情,把自己完全献给他。
当时想,也许以后,都没有机会了,没想到,果真是这样。
她黯然地想着,谁能预知未来呢?
孩子在她肚子里,已经有两个月了,她到现在才发觉,真是一位失职的母亲啊。
之前在修罗城的战斗,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一阵冷汗。
还好,这个孩子这么坚强……
魇只是一时被震惊给冲昏头脑了,慢慢就想清楚,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那,怎么办呢?”他小心翼翼看着萧谨的脸色。
有了孩子,她心里又升起某种希望了吧?
萧谨却沉默了,怎么办呢?她刚才也一直在问自己啊。
她带着孩子去见他,他会不会原谅她之前做的事情呢?去告诉他,她其实没有把他当成萧阑的替身,她其实是真的爱上他了。
可是,这样说,他会相信她吗?
“我不知道,他现在肯定很讨厌我,不会相信我说的话。”她失落地说,想起那次离开他的时候,他脸上的冷笑,就觉得一阵钻心的痛。
魇到底还是心疼她,始终从小看着她长大,又缔结了契约,约定了永生永世。
他们像是天生就注定应该在一起似的,互相之间非常默契,相处也非常愉快,像是真正的一家人一样。
所以,不忍心看她难过下去。
“如果他真的爱你的话,他一定会听你解释的,而且有了孩子,他高兴都来不及。”魇说,如果他有孩子,他也会非常高兴的。
“真的吗?”萧谨不确定,只要牵扯到魏子遥的事情,她就举棋不定,忐忑不安。
“一定啊!”魇笑起来,忽然面色一沉,冷冷道:“看来有客人来了。”
萧谨也感觉到元气的波动,抬起头,果真看见金灿灿的光芒在湖面上散开,然后一身金袍的宋云霜如同降临之神一样,踏着湖面上的金光走来。
“这家伙……”魇撇撇嘴,凡是比他华丽比他潇洒的人,他都会鄙视一下。
哼,不管怎么耍帅,在谨儿心里,永远都是他最帅!
这个幼稚的家伙……
“圣君大驾光临,欢迎。”萧谨直起身,笑着打招呼。
对宋云霜这个人,还是有几分知己之感的,毕竟,在炼药一途上,很难碰到棋逢对手,彼此脾气又不会互相轻视的人。
“发生什么事了?”宋云霜微笑如同春风一样,看着地上破碎的海碗,和一地鱼头豆腐,不禁挑眉问。
这两个人,似乎很少会打架斗嘴吧。
“不小心手滑而已!”魇根本不拿正眼看他,虽然此时卷着长袍和衣袖,没穿鞋子,脚趾和脚背还被烫得通红。
样子可谓是狼狈到了极点,可他依然像是坐在王位上的国王一样,傲娇地转身去厨房,像走去御花园一样。
“我再去煮汤,听说怀孕的女人,喝鱼汤很好!”
他倒是乐呵呵的,想到以后可能会有一个小孩子跟他玩,他还是很开心的。
最好是个胖乎乎的小丫头,他从小就把她迷得晕头转向……
宋云霜微笑的表情微微一滞,这份震惊不管怎样都掩饰不了,“你怀孕了?”
“嗯。”萧谨也无意隐瞒,自己刚刚得知这个消息,做了母亲的人,说不喜悦那是假的。
特别是,这个孩子兴许能为她和魏子遥带来一点机会。
衣袖地下的手指悄悄握紧,他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减,反而更加和煦了,“恭喜你。”
“多谢。”萧谨很高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了母亲,她脸上的笑容特别动人,连那块黑色的斑痕,都不能掩饰她的绝色。
“我本是想来和你探讨一下你曾经提起过的七破丹,不过怀孕的人,还是要多休息,这个我们以后再讨论吧。”宋云霜体贴温柔地说。
七破丹是当初大祭司留下的布卷上记载的丹药,大祭司穷尽一生都没有研究清楚,可是她却渐渐有些头绪。
她透露了一些信息给宋云霜,没想到他倒是非常认真地在研究。
七破丹,可以重塑灵体,人死之后,只要魂魄还在,就能重生复活。
只要研究好了七破丹,她和魇的梦想就实现了,所以,萧谨听到这个消息,还是非常高兴的。
才怀上孩子哪有那么累,她还是打起精神来,和宋云霜详细地探讨一下。
魇重新煮了大锅鱼汤出来,因为宋云霜在,他还是不情不愿地多摆出一副碗筷来。
哼!算他有口福!
“真是美味,没想到魇阁下还有此等超绝的厨艺!”喝汤之后,宋云霜自然是不吝啬夸奖之词。
魇的脾气有时候很好把握,说说赞美他的话,他还是非常受用的。
果然,看起来某人真的很受用,居然难得地看了宋云霜一眼,这可真是让对方受宠若惊了。
以前这魇怎么看人的?高高在上,用眼角斜斜地瞥一眼!
宋云霜身为炼药师,知道萧谨怀孕,把自己珍藏的滋补丹药都尽数送给她。
“以后孩子出世,我可要他叫我一声叔叔呢!”虽然被普通人的血玷污了,但是,是她的骨血,还是会很强!
“那到时候,我倒要替我的亲侄子向圣君收收红包了。”魇撇着嘴说。
萧谨哈哈大笑,宋云霜忙说:“一定,一定。”
他留到天黑,便告辞离去了,魇看着平静的湖面说:“这个宋云霜,心机很深,不过,他不像楼越那么无情无义。”
提起楼越,萧谨脸上一片肃杀:“楼越这笔账,我们还要慢慢算呢!”
“等孩子生下来,我跟你一起掀翻修罗城。”魇迫不及待地说,自从压制了无疆之后,他一直都很想试试力量到底如何。
萧谨把那块黑色玉佩拿出来,放在手里抛了一下,冷冷地说:“到时候,一定要让他后悔背叛桔梗!”
这玉佩是从六魂封印转化而来,比巴掌小一点,因为压制了无数灵兽和神兽的魂魄,因此小小的玉身上,竟然有数万只野兽的形态,惟妙惟肖,好像活着就被封印在上面一样。
“这块玉里,是无疆,那我们应该叫他什么呢?”
萧谨道:“万兽无疆,和万寿无疆谐音,不仅有我们期望的永生永世,万寿无限,还有那数万只被镇压的兽魂!”
“万兽无疆,嘿嘿,不错呢。”魇满意地撇撇嘴。
此刻的他们以为控制了一切,没想到一切尽在命数中,这小小的万兽无疆里被拘谨的那强大魂魄,可是时时伺机而动,只要有机会,必会让他们尝尽比鲜血还浓烈的悔恨和痛苦!
霍府
“圣君忽然大驾光临,是否有要事?”霍老匆匆忙忙从房间里披了衣服走出来。
现在已经是深夜,他早已经睡下多时,没想到圣君居然回来,这一向都不符合他温和的个性,想必一定是有大事了!
宋云霜脸色阴沉走进书房,霍老战战兢兢跟在后面,这表情太可怕了吧!
挥手将端茶倒水的丫鬟都遣出去,霍老亲自把茶水递到宋云霜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说:“圣君,先喝杯茶吧。”
啪
宋云霜反手一打立刻将茶杯打翻在地,那盛极的怒气吓得霍老连连退了好几步,脸色骇然。
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惹得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圣君如此动怒,那一定是大事了。
霍老狠狠咽了一口口水,躬身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你不是说,会想办法让魏子遥另娶她人吗?”几句话,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听的人头皮发麻。
霍老恍然,原来,圣君是为了这件事情生气,这区区小事……
不,圣君对那萧谨有爱慕之心,自然想把萧谨爱着的魏子遥远远的弄走,若不是怕杀了魏子遥反倒招惹萧谨的仇恨,恐怕这魏子遥已经不可能活在世上了!
“这魏子遥难以想象的倔强,我已经尽力怂恿皇上为他和萝葭公主赐婚,并且让人在民间散播谣言,说他很快要做驸马,可是此人却不为所动,让人无可奈何啊!”
霍老也是满头汗水,他没想到一个普通人居然能顶住这么大的压力,就算皇室施压,他也不为所动。
对于魏子遥来说,皇室已经算是至高无上了,可他却……
“倔吗?在你手里,多倔的人都会听话,不是吗?”宋云霜冷冷地转过头来,阴沉的双眼中有一抹淡淡的金色。
霍老悚然一惊,连忙不跌地说:“是是,请圣君放心属下一定尽快让他和萝葭公主完婚!”
“三天。”宋云霜冷冷地开口,带着一丝残冷,“三天之后,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一定要看到魏子遥另娶别人!”
“是,属下一定不会让圣君失望!”霍老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知道若这件事做不好,很可能会让圣君不再信任他!
所以,他一定会不择手段让魏子遥娶了那萝葭公主!
第二天一早,霍老急匆匆召见了魏雪,自从收了这个弟子,虽然赐了洗髓丹,可其实没怎么教导过,也压根儿从未放在心上。
不过,魏雪对他这个师父倒是一向骄傲,所以,听说霍老召见,就忙不迭地来了。
“师父有何事?”魏雪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之后,就急冲冲地问,还是和以前一样,家教不好的模样。
霍老虽然不喜欢她,不过此时还是耐着性子问了她一些修行上的事情,然后才拐到正题,问起魏子遥最近的情况。
魏雪知道因为那个萧谨,霍老一向对魏子遥很是关心,之前就经常询问她,因此也不奇怪,一一地把魏子遥的详情告诉他。
“反正最近他也没去上朝,卧病在家,请了大夫来,都说病的很严重呢。”说起这个,魏雪也有些担心。
怎么说,他和魏子遥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他不想娶她,但是,他从小对她很好,这一点,一直都没有变过,所以魏雪还是很担心魏子遥。
“哦?为何会生病?”霍老忙问。
“谁知道啊,肯定那萧谨那个女人害的,她离开好久都没回来了。”魏雪撇着嘴说,看魏子遥那样子,一定是萧谨离开他了!
霍老暗自里笑了一声,看来,这是老天赐给他的好机会了!
“雪儿啊,魏子遥是你的家人,为师也不希望看他受苦,这里有些丹药,你拿去给他服下,或许能早日治愈他的病。”
霍老一弹纳戒,一个碧绿色的瓶子出现在手中,他递给魏雪。
魏雪连忙如获至宝一样接过去,师父是高人,他给的人,自然是最好的!
“多谢师父!”她感激涕零,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好了,回去让他吃药吧,记得,里面有三枚丹药,每天一枚,吃完之后会暂时精神不济,不过,慢慢就会痊愈了。”
“是,徒儿明白了!”魏雪行了礼,高高兴兴拿着丹药回家了。
骗走了那个单纯的蠢丫头,霍老冷笑一声,连忙吩咐仆从准备,他要立刻进宫面见皇上,这一次,一定要让皇上赐婚!
萧谨午睡之后起床,一直觉得头疼,眼皮直跳,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动静,不过自从知道里面有个小生命之后,她的精神比之前好多了。
“魇?”她光着脚走到外面。,湖面上缓缓吹来和煦的风,十分舒服,可是魇却不见踪影。
这家伙又去哪里了?
正想着,后面穿来哒哒的脚步声,她绕到后面一看,只见魇身边堆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而他还在使劲儿地弹纳戒,还有更多的东西跑出来。
“你干什么?”萧谨惊呆了,他是去了镇上大采购吗?
果然,魇笑嘻嘻地说:“你来看,那个店主跟我说,这个叫尿布哦,孩子生下来一定不能没有尿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