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维蕴昏昏沉沉苏醒过来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两夜了。一直守着的曹国芳看见她睁开眼睛,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 她一边哭,一边抚摸着女儿因为生病而消瘦变尖的脸,“……你都快吓死妈妈了,如果你出事了,妈妈和爸爸该怎么办啊?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为什么就不懂得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林维蕴现在手脚发软,想抬手给她擦眼泪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吃力地安慰她,“……别哭……了……我没事……” 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乌鸦嘴,一说就中,生了病害得他们伤心难过。 “妈妈不哭了。”曹国芳拿手帕胡乱地擦拭脸上的泪痕,挤出一抹笑,“蕴蕴,你身体还虚弱着,先不要说话了……王妈,把药端过来,我来喂小姐喝药。” “哎。”王妈答应着出去了。 不过片刻,王妈就端着个托盘过来了,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中药。 林维蕴闻到这熟悉的味道,微微皱眉。可能是小时候喝了太多的中药喝伤了,一闻到这个味道,就习惯地想反胃。 “蕴蕴,这是你陈伯父给开的方子,瑾延说了西医虽然可以快速退烧,但真正能调养身体还是属咱们中医好,就算不想喝,这药你也一定得喝。” 曹国芳舀起一勺中药,想喂给她,林维蕴第一反应则是移开头。 “乖,喝了药,你的病才会好。”曹国芳轻声说。 林维蕴转过头,看着她憔悴不堪的脸,红肿的眼睛和眼下的一片乌青,不复以往光鲜亮丽大的外貌,就知道她一定是不眠不休地守着自己。 突然心里很愧疚,觉得自己很不孝,要不是自己生病,她还是那个谈笑自如,风韵犹存的美妇人。 这么一想,好像那碗黑漆漆的中药看着也没那么苦了。 林维蕴捏着鼻子把中药给喝了,喝完了,就向王妈要糖。每次她喝了中药,都要吃颗糖来去掉嘴里的苦味。 王妈摇头,说:“小姐,你不能吃糖,陈少爷说吃糖会影响药性。” 林维蕴本来就苦着的脸,瞬间垮下来了,喝完中药怎么就不让吃糖,缓解一下苦味呢,这太不人道了。瑾延哥从小到大身体都倍棒,他怎么会知道身为一个病秧子的痛呢。 被王妈拒绝了,林维蕴扭头向曹国芳发动眼神攻势,希望她能可怜一下自己,赏颗糖吃吃,嘴里实在是太苦了。 然而曹国芳无视她的眼神攻势,给她掖了掖被子,就嘱咐王妈,“王妈,守在小姐身边照看着,我累了,先回去躺躺。” 说完,亲妈就利索地走了。 林维蕴又转头看着王妈,好歹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怎么会忍心看着她这样可怜呢。 然而,王妈真忍心,一丝不苟地遵照陈瑾延的吩咐,不给糖就不給,而且每天准时准点地端着中药送过来。 那些中药喝地她都快吐了。 无论林维蕴是向林世城耍赖,还是向曹国芳撒娇,都没有用,中药还是要继续喝。家里倒是还有一个人支持她不喝药,那就是维彰,可惜他人小言微,他的话一点用都没有。 “王妈,不是跟你说了,我不喝药,快端出去。”林维蕴听到开门声,以为是王妈又进来劝她喝药了。 “为什么发脾气不喝药啊,喝了身体才会好啊。” 这熟悉的声音,是陈瑾延的声音,林维蕴回过头,就看到他笑吟吟地坐在床边。 一看到他,林维蕴就来气,开始抱怨起来,“瑾延哥,喝了这么多中药,我现在嘴里都是苦味,你还不让我吃糖,太没有良心了,太坏了……爸爸妈妈更是丧心病狂地遵照你的嘱咐,居然连维彰的糖都断了供应,就怕他偷偷给我糖,他才这么小,你们够狠……”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就继续说:“瑾延哥,我觉得我的身体已经好了,可以不用吃药了,不信的话,你可以把脉啊。” 说着,雪白的手腕就向他伸过去, 林维蕴自我感觉是没多大问题了,信心满满地看着他。 陈瑾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手指搭在纤细白皙的手腕上开始把脉。 “瑾延哥,是不是不用喝药了?”林维蕴见他把完脉,一脸期待地问。 陈瑾延嘴角噙着一抹笑,说:“还是继续再喝一个疗程的药,巩固疗效。” “瑾延哥,我真不用再喝七天的药了,我已经好了,都可以下床了……” 见他不相信,林维蕴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还没踏出一步,脚就先软了,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了。 陈瑾延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打横抱起,送回了床上,一脸无奈地看着她,对于她的任性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也许是有的,只是他舍不得。 “维蕴,只要你乖乖喝药,明天就让你在院子里坐坐。” 陈瑾延进来时看到她一直望着窗外,就知道她躺了这么久,早就想出去透透风,长时间当然是不行,毕竟身体还没大好,只坐一个小时还是可以通融的。 “真的?”林维蕴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这是骗她喝药的计策。之前她想下床走走,小圆就紧紧地攥着她,不让下床,还说是他嘱咐的。 她都被关在家里一个多星期了,每天都躺在床上,无所事事。曹国芳不让她看书,也不让她动笔,说会消耗精力,躺了这么久感觉脑子都快生锈了。 每天唯一的乐趣就是维彰过来看她的十五分钟,他会给生病的自己讲故事,唱歌。 曹国芳一方面是怕维彰小,容易染上病症,一个孩子生病就闹得家里人仰马翻了,再来一个,承受不起。另一方面也怕维彰闹腾,影响林维蕴养病。 所以,她每天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院子里,维彰到处疯玩,好羡慕啊。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陈瑾延哭笑不得,他的信誉什么时候这么低了。 这时,王妈再次端着热腾腾的中药上来了。 陈瑾延接过碗,对王妈说:“王妈,你下去吧,我来喂小姐。” “好的,陈少爷。” 虽然能下去透风是很好,林维蕴还是不想喝药,转了转乌黑的眼珠,说:“瑾延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不用你喂,把药放在柜子上,等凉了我会自己喝。” 她心里打的小主意,陈瑾延一眼就看穿了。 叹口气,说道:“我不喂,你是不是想着等我走了,偷偷地把药给倒了,就跟你小时候一样。”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真正长大。 林维蕴略带心虚地笑了笑,“怎么会呢,我现在可老实了。” 说完,皱着眉,被陈瑾延一勺接一勺喂着中药。 看她乖乖喝完中药,陈瑾延起身到浴室里接了一杯水,让她漱口。 院子里,维彰趴在围栏上跟一个大哥哥说着悄悄话。 这个大哥哥可好了,不仅会安慰哭泣的自己,知道他没糖吃了,还总带着糖过来给他吃。 那个大哥哥就是姜煜,他在圣约翰大学校门口等了一天又一天,都没等到林维蕴的出现。 难道他真的这么令她厌恶,厌恶到为了避开他,连学业都不顾了。 姜煜不死心,就来林家一探究竟,然后就看到了蹲在草坪上揪草的维彰,他想着小孩子应该很好套话,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林维蕴的侄子还是弟弟。 “小朋友,过来一下,叔叔有话要问你。”姜煜站在围栏外,露出雪白的牙齿招手。 维彰一动不动。 姜煜掏了身上所有的口袋,最后翻出一块巧克力,有点软了,这是前几天冯鹏飞顺手塞他兜里的,他本人不爱吃甜。 “小朋友,叔叔这里有巧克力,你过来,叔叔就给你吃。”姜煜拿着巧克力,引诱他,就像大灰狼引诱小红帽一样。 维彰的耳朵动了动,悄悄地扭头看了他和巧克力一眼,又飞快地转回头,心里很委屈,自从阿姐生病了,他都好久没吃过巧克力了。 见利诱行不通,姜煜想了想,也学维彰一样蹲在地上,嘴里说着:“咦,这个蚂蚁长地好大啊,又黑又壮,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大的蚂蚁……” 维彰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孩子,听这一耳朵,好奇心上来,就忘记了林世城平时的叮嘱,迈着小短腿就朝姜煜那边跑。 “叔叔,叔叔,大蚂蚁在哪里?”维彰蹲下来想看大蚂蚁。 姜煜长叹一口气,低落地说:“大蚂蚁跑了。” 看他很失落的模样,维彰就算自己也很失望,伸出肉乎乎的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叔叔,以后肯定还会看到大蚂蚁的,不要难过了。” “有你的安慰,叔叔就不难过了,谢谢你。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因为和这个叔叔一起错失看大蚂蚁的机会,也算有革命友情了,维彰很痛快地就把自己的名字给说了。 “叔叔,我叫林维彰。” 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眼前这个矮墩墩的小胖子是未来的小舅子。 姜煜摸摸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