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闷热的下午,虞青提着游泳的衣服准备去游泳,突然有人大叫“顺天酒厂起火了!顺天酒厂起火了!”,虞青一听慌了神,想都没想朝顺天酒厂跑去。
顺天酒厂座落在103国道旁,是个建于五十年代初期的老厂,专门生产黄酒和白酒。厂房都是九十年代建的砖木结构的三层楼房,纵向二栋,横向三栋。纵向那两栋将横向那三栋都连接起来,形成了一个全包围的格局。厂里的有的设备看上去都有种历史悠久的感觉,也难怪,都半个世纪了。解放初期,它是属于国有企业的,那时这个厂的名气可是响彻一时。人人都为是这个厂的职工感到光荣,里面的小伙子不愁找不到漂亮的媳妇,姑娘们不愁找不到好的婆家。最让他们感觉幸福的是,这个厂的食堂的伙食非常不错。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那儿可是顿顿有大块大块肥地流油的猪肉,那种红烧肉的香味,让经过厂食堂的人喉咙犯咕噜。在那时即便是没工资领,也是有很多人争着去那干那份活的。有的职工家里困难一点,就把分到他们的肉用纸包起来,等下班后带回家家里的孩子或老人吃,倒也解了不少人的馋。改革开放后,这种大锅饭显然不能再吃下去了,在企业面临倒闭时,企业进行了转制,变成了私有制。它被外地一家大的酒厂并购了,里面的职工下岗的下岗,分流地分流。只有少部分职工留了下来。原来繁华了几十年的企业,一瞬间变地有些冷清了。其实也不怪,市场的规律谁也阻挡不了。让人更阻挡不了的,是突如其来的一场火灾。
虞青赶到时,路的中心已拉开了警戒线,有几个交警正在维持秩序。警戒线外已站满了人,围的水泄不通。虞青想挤到前面去,无奈力气不足,只好呆在人群的最外层。“着火的是一车间吧?”“看火点的位置,应该是的。”两个中年男人站在那儿说着话,看样子他们对酒厂里面的布局还挺熟悉的。虞青看向酒厂,只见前排厂房右端已浓烟滚滚,火苗串的老高,可见燃烧地很旺盛。“嘀唔——嘀唔——”早停在警戒线内的救护车突然响起了声音,并快速开进厂子里去。人们像是如梦初醒,这才记起工厂里应该会有工人。“天哪,工人没有全撤出来吗?”“还有人受伤了?”“不会有人那个了吧?”“不会不会的,好人都会有好报,工人辛辛苦苦赚几个钱,老天不会跟这样的人过不去的。”说话的是位老大娘,十分虔诚的样子。人们这个时候是喜欢听这样话的,明明知道没什么么可信度,终究希望是好人有好报的。很快的,救护车风驰电掣地出来了,在它越过警戒线时,一伙人围了过去。救护车的门迅速打开,一伙人中一个人立即上了车后,车门又迅速关上,即刻向前驶去,留下一个女人跌坐在路上,嚎嚎大哭。那哭声听地人们心里发毛,心里暗暗叹息着。很多人去扶她去劝她都无济于事,她仍在那里哭地撕心裂肺。“我说大妹子,你在这儿哭有什么用,现在应该去医院啊!”说话的是个头发三分白的男人,看起来很像个干部。听了这话,女人突然站起身来,头发已乱蓬蓬的,跌跌撞撞地往医院的方向走,边走还不停地抹眼泪。背后的人又是一阵唏嘘。
大火燃烧的速度非常的快,没多久前排的厂房已全部着火,侧边厂房也已开始在燃烧。噼噼啪啪地燃烧声,轰隆隆的房屋倒塌声,人们恐惧的呐喊声,哭喊声融为一体。然而更为可怕的是,平时人们热爱的白酒此时已成为一缸缸的炸药。随着“嘣”的一声巨响,又有一缸酒爆炸了,火苗腾空跃起,直冲云端,火花溅地满天都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酒分子的味道。是谁说每一次火灾都是上天向人类发出的警告信号?如果是这样,这样的警告也未免太过煎熬,让人绝望中恐惧,恐惧中绝望。仿佛看到自己升天了,摸摸却又发现自己仍是双脚着地的,在上天与入地间恐惧。断断续续的爆炸声把人们的尖叫哭喊声推向这热浪的顶端,那种哭喊声仿佛在云端,含糊不真实。很多人在奔跑着,从人群的这头跑到那头,又从那头跑到这头,踮起脚这看看,那儿看看,脸上是茫然的慌乱。救护车“嘀唔——嘀唔——”的进进出出,这搅得人心更为慌乱。浓烟滚滚扑向天空,热浪阵阵袭来,即使是站在100米以外的警戒线外,仍有种被烘烤的感觉。由于爆炸点过多而且密集,消防大队队长从消防员的安全角度出发,将消防员从现场撤离出来,只剩消防车单独作业。“嘣,嘣……”的爆炸声仍在断断续续的响着,谁也未曾想到,昔日的美酒如今却变成了炸药,令人不知是爱之惜之还是恨之。就在这时,从火从里蹦出两个人,他们就像是加热中直往外蹦的豆子,速度之快,以致于两人都摔倒在地。消防员赶紧跑过去,迅速把他们带离火场。“好啊!好啊!消防员又救回了一个。”“快去看看,看看是不是你家老王。”说话的人激动的都颤抖,她旁边哭泣的妇人仍木然的抽泣着,显然她已绝望,别人的话根本没进入她的耳朵,更别说入心了。“快去看看啊!”她说着就拽着妇人往前挤。两个人当中,一个全副武装,穿着消防衣,戴着消防帽,看着像消防员,但是他的这身装备与现场的其他消防员又不同。另一个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他的身上已没有几块完整的布片,整个人像木炭似的,也不知道他哪里是好哪里烧坏了,但生命应该没大碍,至少他还可以在两个消防员的搀扶下挪动步伐,他很快上了等候在那儿救护车,谁也没有辨认出他是谁家的谁。“你是?”消防队长问那个穿着消防装备的人。“烈火救援队的。”那人灌了一壶水,喘着粗气说。“好,辛苦了。”队长说。那人没说话,拿着旁边的一瓶水又“咕咚咚咚”灌完,然后就要往火海里走,队长一把拽住他说,“你不要命了?”“还有个人在那里,我答应他会去救他。”他坚决的说,声音却嘶哑了。“还有一个人?我们都检查几遍了,确定现场没人了?”队长不敢置信的大声说,同时也紧张起来。“他们两个都藏在后排没装酒的大酒缸里。”“啊!”队长气的几乎拍大腿,但也没法,人在极度恐惧时什么低能的事也做地出来的。他立刻集中队员,下达任务,头脑里却在迅速寻找营救方案。此时,大火已经几乎四面包围,只剩后排中间部分目前还没着火,而那个人就在后排的二楼。怎么才能到达那儿?怎么才能最大限度的降低营救风险?要知道,后排是存放白酒的仓库。以前是放酒,现在说是放炸药也不为过,所以营救的危险度极高。正当队长思索之际,他突然发现那个人不见了。“烈火救援队那个人呢?”“往那边去了。”有人指了指小河的方向。队长心里咯噔一下,觉得那边可能能找到营救点。想到这,他立即叫队员们带好装备往那边赶去。
“消防队的怎么都往后边去了?”有人这样问。虞青抬起头,看见消防队员带着消防设备急匆匆地往后赶。前面的火都没扑灭,怎么跑后边去了,要知道,后面的厂房紧挨着一条河,并不利于消防作业的。虞青思索着,却也找不出原因,后来一想,也许是消防技术上的事情,就也作罢。看着消防员转移阵地,一些围观的观众也跟着他们转移,说不上是为什么。虞青决定还是留在原地,看看前排的火能不能被消防车扑灭。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虞青的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李旭。“虞主任,你看到我们桑总没有?”他看起来非常着急。虞青见他那么着急的样子,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有,没看到。”虞青回答说。李旭听罢,掉转头就走了。虞青朝人堆里看了看,看到了几个桑阳手下的人,他们也都在焦急地寻找。不好的预感袭击了虞青,她立刻跑过去,一把抓住李旭问,“你们桑总,他到底怎么啦?”李旭也顾不得惊讶虞青竟会如此焦急,“我们也不知道啊,今天下午他本来要回市里,但那边的同事说他没回去,我打他电话也一直打不通。后来我听说这边着火了,心里就猜到了七八分,果不其然,他的车停在路边,车里的装备却没了。”“装备,什么装备?”“消防装备,他是烈火救援队的队员。”“原来是他?”虞青不敢相信的说。“你,你看到他了?”“远远的看到了。”仿佛一块烙铁搁在心上,然后浇上了水,心痛中沸腾。虞青再也站不住了,她绕开警戒线,拔腿就朝河边跑去。李旭什么也没问,跟着虞青就往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