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把今天的辅导材料放进课桌,拉下拉链,脱下了校服外套。外套因为摩擦力拉扯起里面的衬衣,衬衣的衣角被拽起,轻轻慢慢地透出腰部的一截。
辛也听到响动,循声抬头,一瞬间目光仿佛粘了502强力胶一样,盯着那个方向无法动弹。
柔韧,富有力量,远远地看,晶莹剔透的,泛着一层光。
喉结发紧,辛也的目光收不回去了。
裴砚简单拉扯了一下衣服,回头,似乎没注意到辛也的异样,问:“你不脱外套?等□□育课。”
辛也靠在桌椅边的脚微微一动,整个人都往前倾斜了下,他脑海里飘过徐则厚报他和裴砚的考试分数的回声,迅速回了神,再次埋头,紧了紧手里的笔,感觉掌心细密的汗珠子热烫得厉害。他嗓音犯了点喑哑,“不去。”
裴砚往他的方向走,“不去了?”
辛也含糊,把注意力往卷子上集中:“我不太想上体育课。”
裴砚看了眼教室后面的钟,“快上课了。真不去?”
静了静。
裴砚:“不跟我再去打一局?今天天气很好。风也不大。”
辛也笔顿住,看着这道双缝干涉的题目,猛地忽然想到什么,“喂——”
“嗯?”
“逃课吗?”
“……”
“晋江大学去吗?”
辛也说着,仿佛手头那道题豁然开朗有解可寻一样,迅速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目光投进裴砚眼底,被头发微微遮挡的玄黑眼睛揉进碎钻一样亮的尖锐兴奋。
裴砚只与他视线静默地交织了一秒,就转身返回课桌,跟着他把试卷辅导材料塞进书包里。
辛也挎上包,看着套上校服外套的裴砚,打住他,“别穿外套了。走吧。”
套着校服外套在大学里就不能装大学了。
辛也从包里摸出一顶帽子,扣上头。他手头急促但隐隐慌乱的动作有些出卖他,也许他也没想到他随口一提向来独来独往的事情,裴砚竟然答应了。
宿舍楼后侧的地势偏高,因而他的围墙对比高地势就显得没那么高,很好攀爬。辛也的神经突突跳得厉害,尽管这一路他甚至都没问裴砚为什么跟着自己过来了,但他就是抑制不住地兴奋。胸腔鼓得像充满了气的气球,下一秒亟待爆炸。
辛也单手抓着围墙外沿,暴起的青筋像青色小蛇,蜿蜒有力;凸起泛白的指骨,长而细,随着他脚一蹬,整个人轻松地就蹿上了墙。
他做足筋骨,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却紧紧看着裴砚的表情。
裴砚学习得很快,也是一抓,一蹬,就往围墙上弹跳。但跳上来没有控制好力道,整个人往前倾斜。
辛也迅速一把扣住他的手腕,顺势一带,帮着裴砚稳定。
辛也的力气一向很大。他徒手拿过很多东西。徒手拿一桶矿泉水走一两公里,徒手拎一袋二十斤的米回家……
徒手碰过这么多东西,辛也第一次徒手碰到人的手。
很冰,又有点热。
都是骨头,但也都是皮肉。
温度相接,就好像一个灵魂与另一个灵魂尝试的一次融合。瞬间都能产生巨大的电流,把人的神经麻得刺溜刺溜的。
辛也的视线模糊了。眼前白衬衣和那只白鸽融合了,重影了,又慢慢消散。
辛也忽然觉得包里的那道题似乎没那么重要了。也许趁此机会把裴砚带回家才更重要。那一股强烈浩荡的好奇心再次席卷了他。
他想知道为什么他会对裴砚有那么奇怪的反应。连手碰到裴砚的那瞬间,都像是一瞬间吸了大|麻一样,刺激,痛快,舒适,疯狂。
他再一次想知道到底是哪些器官构成了裴砚,才会让裴砚和他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好奇得抓心挠肺。好奇得快要疯了。
他还想和裴砚做视频里的那种事。用解剖刀去丈量一个人是冰冷的,是数学意义上的,是这世间任何一种生物意义上的;而他此时此刻更想用他的身体去丈量裴砚的身体。
好想。想得快要疯了。
裴砚准备往下跳,“想什么呢?”
辛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走神,像是要极力撇清自己刚刚的异样,“没什么。”说着,仿佛怕被人看穿似的,头也不回地就跳下去了。
两人先后落了地。
裴砚一惯镇定,“从这里到晋江大学,大概6.8公里。公车估计30分钟,打车大概23分钟左右,如果路况好的话。”
辛也:“走路估计一个钟头,大概9000步;骑车半个钟头也能搞定。”
裴砚:“骑单车吧。对面有共享单车。”
辛也压了压帽檐,他想笑,但他笑得太少,也越来越不敢笑。所以他抑制了笑的冲动,只很淡地嗯了声。
他喜欢别人的妥协。尤其裴砚的。
那就像是白鸽无条件地张开了雪白的双翅,仿佛会满足他一切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