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宁亲自将托盘端进来,见自家娘娘沉默不语,只得走至陛下面前双手奉上。
“将枕芯打开。”慕容策睃了眼绣着百子图的枕皮命道。
素芸应是,转身拿过剪刀利索地将缝合之处挑开,将里面的干花倾倒出来。
男人拔下冠上的金簪拨弄一番,见有合欢花、栀子花、茉莉等具有安神功效的品种,看上去并无特别之处,略微放下了心。
他掏出绢帕擦了擦金簪,一脸的不屑:“这种东西如何枕得,既不中看也不不中用。”
“臣妾觉得这枕头甚是可爱,吴才人绣工也是可圈可点。”王徽妍听得他厌烦,自然是要唱反调配合他的。
慕容策想起太医说她子嗣艰难,话到嘴边的反击又原封不动地咽了回去。只得说道:“就寝时,莫要让朕在床榻上见到这玩意。”
“摆驾紫宸殿。”吴六一应诺,赶忙出去安排御辇。
少女低声应是,见他要走,想起身上的披风,赶忙唤了声:“陛下。”
慕容策以为她又要胡乱安排他去面见谁,不耐地说了句:“朕去上朝,有事晚上说。”话虽这般说出,但依旧停下了脚步等待下文。
王徽妍解下披风后,见吴六一不在殿内,几名黄门内侍全部守在殿门旁,只得追至男人身后,踮起脚尖将披风为他披上,转而走至他面前,微微扬起头专注地系着细带,低声说道:“臣妾为您将披风系上。”
慕容策凝视着眼前的女人,素面白净的脸庞,面颊上带着些许不正常的潮红,漆黑的瞳仁紧盯自己的披风绳扣,樱唇微抿,这副病娇的样子更能令人产生怜惜之情。见她犹如葱管般的玉手快速系了一个好看的衣结,宽大的寝衣袖笼滑至臂肘间,周身隐隐散发出冷梅的清香。
“恭送陛下。”
男人试图对上少女的双眸,却见她迅速垂目,恭谨行了一个宫礼。只得调转视线“唔”了一声,“皇后好生将养。”走出两步微微侧首,不忘讥讽道:“据说楚王爱细腰,许多宫女因此饿死。朕并不想大燕出了一名饿死的皇后。”说罢,便在众人恭送声中走出了寝殿。
素芸站在帝后二人身侧,偷偷将陛下的神色看了个满眼,那一瞬间的凝视和仓促回转视线,让她心中雀跃无比,虽然说出的话比较有……侵略性。
在看自家娘娘,翻着白眼回了句:“多谢陛下。”兴许是觉得敌人走了,瞬间犹如抽了魂魄般地躺回了床榻。
素芸无奈地笑着为她盖上了锦衾,听着素宁关上殿门后开始唠叨。
“娘娘,吴才人早不送晚不送,偏生要赶在陛下上朝之前,是何心意昭然若揭。”
“越是如此,越证明她拿来的东西不可能查出问题。”王徽妍打了个哈欠,翘起了二郎腿,“亏某人还煞有其事地查看一番。”
素芸忍不住辩解:“那是陛下关心您的表现。”
“他那是怕我真的当枕头用,赶紧先下手为强。”少女咳了两声,指了指罗汉床的位置,“我不拿到床上,但是我要放在寝殿内明显的地方。”
素芸本想再劝,突然想到话本中所说的欢喜冤家,她立刻释然了。
虽然娘娘遇事就想着和陛下针尖对麦芒,却总比半载前两个人形同陌路的强。焉知不会通过打闹增进感情,她仿佛见到了两个人吵闹之后每日腻在一起的美好画面。
“想谁呢?你离殿门那般近,有人回禀都没听见。”素宁和她擦身而过,冲她挤挤眼睛,“定然是刘二哥。”
“你个死丫头!”素芸趁机拍了下她的臀部。
素宁躲闪着打开门听完回禀,关上门后哈哈笑了两声,“哎呦,我这嘴就像是开了光般的灵验,刘二哥哥说要找素芸姑姑见一面。”她挠了挠头,“这辈分好像有些不对。”
素芸脸红地看向皇后,“娘娘,婢子去看看,兴许是刘二给您做了小食。”
“去罢。”王徽妍手拿话本晃了下,“顺便命人拿一些青瓜,我喝药喝的嘴里苦,想吃些清爽的。”
素芸应是,推了下笑嘻嘻的素宁关上了寝殿门。
“你莫要拿刘二打趣她,”少女翻身坐起,又咳了两声,“看得出她并不喜欢刘二。人就怕打趣说和,莫要影响她甄别。”
她见素宁还要再辩,将手中的话本放下正色说道:“关于你二人的婚事,到时让父亲给你们择一些年岁相当的人选,官家门第即可,莫要嫁入士族受这个罪。画像这个办法不错,我会让阿弟去办这件事,只要你们看上了,我负责办妥。”
素宁脸红地嘟囔,“婢子们才不嫁人,跟在您身边多自由。嫁人了还要侍候公婆,万一遇到同床异梦之人,”她捂住嘴,讷讷说了句,“娘娘,婢子没有别的意思。”
王徽妍不屑地睃了她一眼,“我看你是见了骆驼说马肿,少见多怪。”她复又拿起了话本,“这世上不同床异梦的恐怕就没几个。我只羡慕一个人,她过得日子才是我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