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粱桓四十多岁了身材高大,看着面容很年轻,像三十来岁的样子。他穿着一袭明黄银线绣龙身长袍大步走了进来,一眼看到脸颊烧得通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孩子脸色蓦地笼上一层寒霜,他快步走到床边,俯身摸了摸靖祉的小脸。
“怎么回事?”他转头看向叶雯,沉声问道。
叶雯半蹲下见礼,“今儿天寒了许多臣妾就想过来看看六皇子。照料六皇子的两个奴才,一个想拦在门口不让我进来,乳母哄骗我说六皇子已经睡下了让我改日过来。臣妾觉察到不对推开乳母闯了进来,就看到靖祉躺在床上他发着烧身上却盖着两层被子,浑身烫得像火炭一样要是臣妾再来晚一步说不定…”
她停下来没再说,皇帝的脸色已经沉得能拧得出水来房中几个宫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传太医没有?”皇帝先将怒火压下,询问道。
“臣妾已经派了宫婢去请了。”
粱桓在床沿坐下,脸部线条绷得极紧。房间里的紧张气息更加浓郁仿佛下一刻雷霆震怒就要来临。
那乳母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大冬天的吓出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地落在地上。明明无声地没入地毯,却像擂鼓一般让人看了心里更加发寒。
没人敢出声,皇帝仿佛也忘记了叶雯还蹲着回话。叶雯蹲得腿酸,飞快地瞟了皇帝一眼,料想他现在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悄悄地站直了身体。
不多时,太医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一看皇上也来了,他连忙扑通跪下,还没来得及说话,皇帝就招了招手,让他赶紧过去。
太医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太医,他半跪在梁靖祉的床前,伸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细听了一会儿脉。
“六皇子这是得了风寒,引起高烧,幸好已经做了降温处理。我再开两副药,煎了给六皇子服下。”
“有没有大碍?”皇帝问道。
“这…”
老太医姓张,叫张怀准。他犹豫了半刻才道:“风寒最忌讳的就是高热不退,六皇子只怕已经烧了一夜了,他现在还昏睡着,不知道有没有对身体造成影响。要等高热完全退下来,等六皇子醒了,若是没有异常,就能很快好起来了。”
粱桓也知道高热烧太久的话,会伤及脑子。他脸色更加难看了。
“去写方子吧。现在要怎么做?”
张怀准看了一眼六皇子身侧放着的布包,伸手摸了一下,一股凉意从隔着布穿过来。
“这布包是谁放的?”他问了一句。
“是我。”叶雯答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不,叶妃娘娘处理得很好,这样能快速给六皇子降热。”
张太医出去写方子了,叶雯上前摸了摸梁靖祉的额头,感觉没有那么烫手了。
应该能熬过去,原主那世没有人来救梁靖祉,梁靖祉自己也熬过去了,他是个坚强的孩子。
扑通
叶雯突然跪下。
“爱妃,你这是做什么?”粱桓连忙来扶她。
叶雯不肯起,“皇上,臣妾想求皇上一个恩典,让臣妾将靖祉带去含香殿养病吧,他年纪太小,身边伺候的奴才都心怀险恶,臣妾实在是不放心。”她本来想挤出两滴眼泪来表现得更可怜一点,但是怎么都挤不出来,只好放弃,她拉住粱桓的手,凄切道:“皇上,靖祉是姐姐留下的唯一的血脉,皇上日理万机,靖祉就交给臣妾吧,臣妾一定会对他像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如今日这般,若是臣妾不是因为担心靖祉过来看,靖祉病成这个样子都没有人知道,请皇上成全臣妾的拳拳爱护之心”
粱桓看了她良久,将她拉了起来。
看着她和故去的先皇后相似的脸,粱桓轻叹一声。“朕当然知道你会好好的照料靖祉。朕答应你就是了。”
说着,他冷下脸吩咐大内总管余奉水,“余奉水,将照料六皇子的所有奴才全部送去慎刑司,给朕往死里审!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想背后害六皇子!”
余奉水弯腰应了,匆匆出去叫人。
跪在一旁的乳母刘氏一听,顿时两眼翻白,差点晕倒在地。
她连忙磕头求饶,“求皇上开恩啊!奴婢真的没有敢害六皇子的心!昨晚上下了雪,六皇子非要去玩雪,回来的时候,也没有异常,今早上才开始发烧,奴婢正要去禀告皇后娘娘,叶妃娘娘就赶了过来!”
叶雯冷眼看着这个婆子。
她心里觉得很奇怪,这婆子是六皇子贴身伺候的乳母,若是六皇子真的出了什么事,皇上头一个要问罪的就是梁靖祉身边伺候的人,她对六皇子下手,自己也决计逃脱不了一死,倒让叶雯有些偏于相信这个婆子应该没有蓄意要害六皇子。
不过这也只是她的推测,真的是什么,还要等慎刑司那边审问过后才知道。
粱桓看了一眼乳母刘氏,没有说话,脸上闪过厌恶之色。
很快就有内侍进来,一把将喊冤的刘氏嘴堵上,拖了出去。
粱桓看向叶雯,脸上稍微缓和了些。
“这几日就要劳累爱妃照料靖祉了。”
叶雯想将梁靖祉彻底养在自己宫里是行不通的,就算是皇后,孩子出生之后,都是由乳母带着住在皇子宫殿的。
她只能在这几天将梁靖祉接去她的宫里照料着,接下来要怎么办,只能再徐徐图之。
审讯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刘婆子交代是以前先皇后惩罚过的张贵人收买了她,让她伺机害死六皇子。
当时粱桓还在她的含香殿没有走,余奉水进来将结果报给粱桓的时候,叶雯就在一旁听着。
很显然,刘婆子是真的不知道。这个结果很大可能是屈打成招。
因为那个张贵人在原主的记忆里出现的次数不多,也就说明她根本就不受宠。能在六皇子身边伺候的婆子在深宫里都是浸淫了数年的,怎么可能被这样不得宠的区区贵人收买,去谋害备受皇帝宠爱的皇子的命呢。
粱桓肯定也清楚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