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后她依旧是西宁侯府不受宠的六姑娘。
十六岁她在父母忌日前一天前去玉霞观为其做道场,不幸丧生。
父母忌日那天,康王造反,叛军入城,汴京大乱,玉霞观这个清净之地都不能幸免。
叛军跑上山,火烧道观,她只记得那日满目红光,四周滚烫热烈,鼻息间尽是焦糊味和血腥味。
她带着香净和阿渔躲进了后山的山洞里,整整五日不吃不喝,活活饿死在了山洞里。
她的梦原本应该到底结束了,可画面竟然延续到了她死后发生的事情。
姜杏之看见她死后,乱军被镇压,香净和阿渔也被救了出来。
但香净并没有把她的尸首送回西宁侯府,而是把她葬在了明山后山,带着她的牌位回了扬州,回到她长大的地方。
姜杏之以为她会继续看完香净和阿渔的一生,忽而空中钟鼓齐鸣,响彻天际,她听到人们说皇太孙越过其父,登上了皇位。
画面倏地一转,出现了一位男子,她只瞧见那男子清瘦修长的背影。
男子立于玉霞观三清大殿之中,手中攥着一根红绳。
一旁的人称呼他为:陛下。
姜杏之正疑惑着,男子的背影为何很眼熟,再一深想,头痛欲裂,眼前出现一团浓雾,再也看不清了。
耳边传来轻唤:“姑娘,姑娘,该吃药了!”
姜杏之迷蒙着睁眼,下意识地伸手揉着作痛的额角。
半个时辰对她而言极其地漫长,长到她有些辨不清现下的情况。
香净捏着巾子擦拭着她的额头,小心避过她的伤口,担忧地道:“姑娘被梦魇住了,出了一身的汗。”
这才四月天,最是温暖和煦的。
见着熟悉的人和物,姜杏之呼出一口气,她是真的重生回来了。
耳边是香净絮絮叨叨的声音,姜杏之探手摸摸自己的后背,冰凉凉的一片,真的全是冷汗。
香净笑着擦擦她的手,把药碗递给她:“等姑娘喝完了药,奴婢再服侍你沐浴。”
姜杏之点点头,低头看着黑乎乎的汤药,抿抿唇,闭上眼睛,一口喝下。
这动作惊着香净了,姑娘以前喝个药总要人哄着才愿意喝一口,怎的这次不一样了?
姜杏之闭着眼,艰难地咽下药汤,一旁的阿渔急忙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蜜饯。
姜杏之被苦得眼泪汪汪的,直抽冷气。
“姑娘缓一缓呀!”香净嗔道。
姜杏之打了个颤,她要好好吃药,好好地过好这辈子,才能不辜负这上天怜悯施舍给她的第二次生命。
·
热气腾腾的浴汤上飘着花瓣,姜杏之秀发编成辫子盘起,露出她细嫩如凝脂的肩膀,漂亮的锁骨上沾着一个花瓣。
姜杏之秀眉紧锁,脑中又浮现出梦中男子的背影和他手中的红绳,她不明白他为何会出现在她梦里。
蓦地灵光一闪,姜杏之翘起左腿,铃铛响起,纤细的脚踝上的那根红绳像极了男子手中那根,甚至都是一样的编法。
姜杏之又摇摇头,世上那么多红绳,只是巧合吧!
看着小铃铛,姜杏之幸福地弯起红唇,这是她娘亲在她出生时给她挂上的,十四年来换过无数条红绳了,小铃铛都不曾离过身。
这般想着姜杏之又默默地把腿放回浴汤里,神色低落起来,转身趴在桶边。
小脑袋搭在玉臂上,她不能再像上辈子一样早早地就死掉了,若外祖父母和爹娘知道她上辈子过成那样,她们会难过的。
姜杏之伸手弹开眼下挂着的泪珠。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阿渔跑过来说:“姑娘,不能再泡了,水要冷了。”
姜杏之收拾好心情,笑眯眯地应声:“起来啦。”
沐浴完,姜杏之穿着单薄的寝衣趿拉着绣鞋从净房回到卧室,从衣柜里拿出一只匣子。
“姑娘拿钱匣子作甚?”香净在给她铺床,看见她的动作,问道。
姜杏之神秘地对她笑笑。
香净无奈地摇头,不管她了。
匣子有些分量,姜杏之举起来放到耳边摇了摇,叮叮作响,听着里头像是有不少银子。
她弯弯眼睛,笑容稚气,有银子才能做她想做的事情,才能好好地规划她的未来。
姜杏之把匣子放到膝上,搓搓小手,期待的打开铜扣:“哇!”
香净不明所以,她今天放银子的时候,数了数,只有几颗小碎银子大都是铜板,最多二十两银子,值得惊叹吗?
二十两银子能做什么呢。
只够给她们姑娘每日多添些饭菜,也用不了几个月。
姜杏之吃穿用度都从公中走,不需要她额外花银子,但各处打点的可不少,像厨房的饭菜又油又腻,吃着不消化。
香净只能添补银子让厨房师傅另开灶台给姜杏之做饭菜,一月下来,姜杏之的月例银子大都费在了这上头。
可姜杏之不过问钱财,她不知道啊!
满当当的铜板对她而言已经很多了。
姜杏之抱紧钱匣子,这可是她全部的家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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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上了床,躺在绵软蓬松的被子里,姜杏之心底装了事,蜷缩在床上,睡得并不熟。
“啪——”的一声,半开的窗户被风吹得合上了。
姜杏之惊醒,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乘着月光打开枕头边上的钱匣子,数了数才又睡了过去,小手还不忘搭在匣子上护着。
这一系列的动作正巧被过来给她盖被子的香净瞧见了,香净挠挠脑袋,满头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