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咏絮轻轻点了点她的眉心,她习惯性柔弱的闭上眼,睫毛漂亮而纤长。 他微微一笑。 温羡仙忽然有些生气,她认真的坐在他身边,看着他说:“九郎,我是说真的。我真能帮你。” 风咏絮抿了口碧螺春茶,淡淡道:“仙儿你说。” 温羡仙咬紧了唇,认真的想了想:“九郎,你现在主要是被人用□□造谣攻击。” 风咏絮:“嗯。” 温羡仙:“老百姓……咳咳,或许有个特点,好事不出门,恶事却容易穿千里。很少有人去深入探究一件事情的本质,大多数人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存在感和情绪宣泄。” 风咏絮:“嗯。” 温羡仙咬紧牙关继续说:“最容易传播的情绪,是嫉妒、暴躁、仇视。” 风咏絮:“嗯。” 温羡仙低下头:“所以……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伤敌十人,不如杀敌一人。” 风咏絮伸手,反复的婆娑了下她脖颈间带着的漂亮项链,面无表情,指腹冰凉:“仙儿接着说。” 她憋红了脸,轻轻握住他的手:“别这样随便摸我!那里……是女生很敏感的地方。” 风咏絮没说话,侧过了清瘦的脸。 温羡仙继续说,手指头比划了划:“九郎可以找些人,制造消息散播出去,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或者九郎找出诋毁你的人,我们攻击这个诋毁你的人,也用言论,如此围魏救赵,或许就可以解决你现在的问题了吧。” 想起自己文绉绉的用了个成语,她小脸一红。 他认真的看着她,没有放过她任何微小的表情,眸色深深,忽然就说了句莫名的话:“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温羡仙的眼睛猛的睁大。 她面色苍白,忽然想起了自己真实的身份,自己是雀占鸠巢活在温羡仙漂亮的身体里的。 她本人是个丑陋内向的女胖子。 真实的她,是永远配不上他的。 她的眼睛忽然有点害怕,往后退了几步,有些无力。 她莫名就很害怕。 风咏絮的眼睛有几分难言的醉意。 所有的光泽,仿佛都从他漂亮秀美的眼角眉梢,泪痣,一点点的褪尽。 他心中一颤,忽然伸手紧紧抓住她的手,在她愣神的瞬间,他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低头俯身吻她的脖颈,喘息很低沉,声音却很微弱:“仙儿,你不要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消失,你好好的,都听我的——” 她的眼中,一点点没有了焦点。 可她本能的抱紧了风咏絮清瘦的肩膀,红着眼,小声的重复喃喃:“我就是我。” “嗯,我知道。” 他们俩答非所问着。 …… …… 风咏絮毕竟是冰雪聪明的男子。 温羡仙说的虽糊涂,他却模糊的明白了大概意思。 他谨慎的叫手下的人去做,手下的人做的很不错,也开始带起了谬论。 效果出奇的好,京城里的百姓渐渐又开始一边倒的回忆起他曾经做过的事,公正廉洁,秉公执法,支持科举……这么闹了几番后,他在民间的威望无形变得更高了。 风咏絮这才好整以暇的感叹,也不知道仙儿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草莓糖葫芦西瓜乱七八糟的……她和他说的几乎都是对了。 老百姓其实不是多关心事情的真相,也没有心思去深入研究。 他们只是想要谈资和满足自己的情绪罢了。 回府之后,他忍不住抱了抱她:“仙儿真聪明。” 温羡仙脸红彤彤的,害臊的小声唏嘘道:“其实我只是个很平凡的人,你才是真聪明。我只是……胡说八道罢了。” “嗯。” 风咏絮点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仙儿觉得下一步该怎么做?” 温羡仙想了想,看着他柔声说:“你觉得呢?” 风咏絮本能的帮她理了理淡粉色的衣裳,低声道:“事是他们挑的,我无法改变,但事情什么时候结束,却是我说的算。” 温羡仙睁大了漂亮的眼睛,几乎是要崇拜的为他鼓掌了! 他好聪明啊。 和她这种穿越过来的半吊子不同,他可是纯粹的古代人,完全没玩过微博,看过娱乐圈新闻什么的……他说的这话,简直和高中课本里某位伟人说的话很像! 太厉害了吧! 好崇拜他啊。 温羡仙忍不住崇拜的抱住他的脖颈,不设防的甜甜的笑了,少女气十足:“九郎真聪明!好喜欢你啊。” 他俊脸微红。 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忍不住用手捂住脸。 他轻轻挥开她遮着自己脸的小手,哑声说:“今天早点上榻吧,不去书房了。” 温羡仙愕然:“这么早就睡吗?” 风咏絮笑着摇摇头。 把她抱上了榻。 一刻钟后。 风咏絮和温羡仙和谐的躺在了一起。 风咏絮半躺着,裹衣雪白,手不释卷的看着书。 温羡仙依偎在肩膀旁,面容粉红的低头看着京城大家闺秀经常看的言情话本。 他紧了紧薄被,帮她裸露出的部位默默盖上了。 温羡仙看累了。 她揉揉眼睛,柔柔弱弱的眯眼躺下了。 她迷糊的想着,现在她和他的关系,其实真的好像现代的男女朋友啊…… 记得以前她刷知乎的时候,看见一个女生秀恩爱,说最幸福的事,就是在冬夜的寒冷里,温暖的蜷在男朋友温柔的肩膀旁,开心的和他一起刷知乎,互怼,聊天东拉西扯,没羞没躁的小日子。 如今风咏絮看书,她看言情话本,累了她就睡会儿,他累了会和她说会话,虽然没有网络和手机,可她觉得好幸福好幸福。 想着想着,她在他怀里钻了钻,小兔子般可爱的柔笑,眉眼温柔清澈。 他怔了怔:“仙儿在想什么?” 温羡仙想了想,脸红红的坐起身,和他说:“九郎,孩子已经五个月了。” 风咏絮:“……嗯。” 她低头脸红的憋了半天后,柔声说:“九郎,孩子还有半年就要出生了,我们两个做父母的人,也应该……给孩子想想名字的好。” 风咏絮点头,微微一笑:“仙儿说的是,那仙儿想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温羡仙思衬片刻,小手指无措的打着圈圈:“还是九郎说吧,我……没读过什么书。” 温羡仙这话一说出口,她自己险些把自己的舌头咬断。 真是对不起那么多年来的语文老师了,呜呜…… 风咏絮以为“她”是没什么读书的记忆,忍不住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他低声说:“如果是男孩,就叫他风慕仙。” 她脸红:“那如果是女孩呢。” 他想了想说:“如果是女孩,那就叫她风思絮。” 她可爱的笑了:“风思絮不好听,不如叫温思絮吧。” 他愕然的盯着她。 温羡仙擦了擦自己红红的脸颊,眼里一片茫然的清澈:“要是可以的话,女孩就和我姓吧……” 风咏絮也不知道是什么鬼使神差,他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竟恍惚的点了点头。 “好。” 听到他的许可,她终于忍不住开心的甜甜笑了。 他在榻上默默捏了她秀气的小鼻子,轻声说:“仙儿去给我换一盏茶吧。凉了。” 温羡仙笑着点点头。 她乖巧的下了榻,去给他换茶盏去了。 茶盏轻轻碰撞,让他的心也跟着怦然心动。 她才走出去一会儿,他就已经忍不住默默的感受着空气里她女子的芳香,心里想着些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比如害羞的她热情似火的渴望他,又或者她把他强行压在身下,说一大堆情话,其实男子也是要想听情话的…… 夜深人静。 九王府里一片落梅,纷纷扬扬。 他等她的这段短短的时间,也好像变得无比漫长,甚至生出了几分思念。 风咏絮额头微痛。 他扶了扶额头,双眼有些漂浮。 他沉默的站起身,裸着足站在厢房里,随身的玉佩掉在了床底,他本能的弯腰下去捡,目光,浅浅的扫过温羡仙的床底。 这一眼真是让他后悔。 他看见了奇怪的小包裹。 他低下头,弯腰,好奇的伸手捡出床底藏得很隐蔽的小包裹,翻了半天,打开了小包裹,看见包裹着的小瓶子,低头,目光在纹着繁密花纹的小白瓶里渐渐变得深邃。 他深吸一口气,移开瓶子,打开瓶盖。 用了点内力,他挥手,轻飘飘的拂出一股香气,嗅了嗅。 剧毒而艳丽的味道,浅浅的进入他的鼻尖。 他背脊微颤,忽然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孔雀胆。 花容王朝最毒的□□,杀人于无形,若是轻度投入,可让人意识昏迷,任人摆布,甚至成为没有思想的奴隶。 孔雀胆。 她藏着孔雀胆……做什么? 风咏絮想起她快回来了,迅速的放回了原位,躺在榻上,目光渐渐变得清淡而深邃,温羡仙满脸笑容的走回了厢房,她甜笑着递给他茶盏,声音软软的:“泡好了,你喝吧。” “谢谢。” 他抿了口茶盏,看向她的目光,渐渐变得深邃而复杂,却有些发凉,像九王府院子里那一树斑驳的梅花,如诗如画。 夜深人静。 皎洁的明月,温柔的挂在天上。 温羡仙早睡熟了。 她是个很柔弱的姑娘,早满脸幸福的倚靠着他的肩膀入睡。 她的睫毛,轻轻颤动着,面容恬静温柔。 他沉默的看了她许久,帮她拢了拢被子后,揽着她无言的闭上了疲惫的双眼。 想起在她床底下发现的剧毒孔雀胆。 又联想起她这些天判若两人的乖巧和懂事。 连他都觉得细思极恐。 月色洒在她的发间。 她瞬间美的好像神女一样,脸上的肌肤好到几乎透明。 风咏絮深深看着她,英俊的眉宇越皱越紧,甚至有了几分难言的落寞。 仙儿。 你……是在骗我吗? 防人之心不可无。 害人之心不可有。 想了许久后,风咏絮也困的不行了。最后,他麻木的闭上了眼睛,喉咙也干燥的厉害,他把她轻轻抱在怀里,修长的臂弯穿过她的腋下,她小腹微微隆起,和他雪白的裹衣亲密无间的贴着,这样的亲密,仿佛她就是他的全世界。 第二天。 京城里对风咏絮已经是一片赞扬,再没了抨击了。 谣言的事情算是过去了。 风咏絮放下了心,下朝就想回府。 可他还没走几步,就被一个殷勤的男子拦住。 他愕然的转过头,看见风满楼正风流倜傥的站在他面前,微微一笑。 风满楼笑了笑,衣冠楚楚:“皇叔近来可好?” 风咏絮道:“自是很好。” 风满楼看着风咏絮,忽然莫名的叹了口气:“唉。” 风咏絮没说话,无声的看着他,眉目如画。 风满楼的眉宇间闪过了几分忧色,他正色道:“九皇叔收了温羡仙那么久也没有纳她做妾,想必九皇叔也是不把她放在心上的。但侄子还是想提醒提醒您……温羡仙她,没您想的那么简单。” 风咏絮挑眉:“仙……温羡仙不是温家的庶女吗?” 风满楼摇头道:“不,九皇叔不知道。温羡仙这女人来历不明,温府里早有人说,温家二小姐不是温将军亲生的,是以对她并不好。” 风咏絮低声道:“不是亲生的?” 风满楼风流潇洒,又笑了:“是的,红妆这丫头早和侄子说过了。您若想一探究竟,只需要看看温羡仙的肩膀后面,真正的温羡仙背后三寸有一个显眼的胎记,而家的,则必然没有。” 风咏絮想到了什么,忽然蹙了眉:“你怎么知道?” “咳咳,皇叔想多了,红妆这丫头平常和我闲聊时说的,侄儿觉得有趣便记住了。” 风满楼文弱一笑,笑容很儒雅。 风咏絮看着他,眼眸中如同升起了缓缓氤氲的雾气,渐渐变得混沌不清。 …… …… 九王府漂亮的凉亭里。 脸红扑扑的温羡仙抱着一个奇怪的小衣服,软绵绵的坐在凳子上,专心致志的和花语学习做孩子的衣服。 花语掩住唇,温柔的笑了:“温姑娘你的手……还能更笨拙一点吗?” “啊!” 温羡仙的手指第五次被针扎到了。 流血了! 仙儿泪流满面,呜呜呜…… 她的头顶忽然响起好听而清冷的男音:“仙儿。” 她兴奋的抬起头:“九郎你回来了!等你好久了!” 她一站起身,也不顾花语在这里,就本能的扑到他怀里,像只孕期的小母兔,依赖又温柔。 风咏絮的眼眸一点点凝聚在她脸上,他喉结动了动,把她抱住,却有些说说不出的责备:“王府里不缺衣服,仙儿自己做,是要让我被人笑话吗?” 她软软的抱着他的脖颈,温柔迷糊的笑笑:“我是想给孩子做衣服,这样孩子生下来,她就能穿着娘做的衣服了,不会留下遗憾。” 风咏絮的目光落到她被刺伤的手上,清隽的眉宇又皱紧了:“仙儿笨手笨脚的,别孩子的衣服没做出来,你这个孩子娘先受伤了。” 温羡仙脸微红。 她低了低头,迷糊的柔声说:“那我还是少做好了,我都听九郎的。” 风咏絮愣了愣,看见她头顶可爱的两簇呆毛。 只是想了一瞬间,他的心里就变得有些说不出的酸涩,他憋住了心底所有的质问,甚至是对孔雀胆的疑惑,把有些失落的她轻轻抱在怀里,一下下温柔的抚着她的肩膀,声音渐渐变得喑哑:“仙儿,你一定要乖乖的,知道吗?” “嗯嗯,我会很听话的~不给你添麻烦~”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柔。 可目光却是简单而幸福,充满光彩的,会让人想起春天里那粉朦朦的小桃花。 娇憨可爱。 乖巧温柔。 最近仙儿都睡得很早。 可能是腹中孩子的缘故,最近她总是昏昏沉沉的打着瞌睡,陪不了他多久,很快就睡得晕乎乎了。 风咏絮自然也要体贴的陪着她一起早睡。 可睡着睡着,九王爷他的黑眼圈就越发重了。 为什么? 因为仙儿床品不好。 肚子开始大起来的仙儿最近睡得很沉,总是莫名的抢走他的被子,把自己像只小母兔堆毛一般的堆的暖和和的,然后呼呼大睡,幸福的不行。 风咏絮几次被冻醒,一醒来就轻咳着发现她又抢走了他的被子。 宠妻的男子总是要学会包容和体贴的,他从没和她说过,默默的就忍了,最后实在受不了,便和她躺在一个被子里,枕着一块枕头……当然,代价是第二天温羡仙睡眼惺忪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和她睡在一个被子里,捂着脸害羞的脸红了好久,看上去真的很可爱,很动人。 风咏絮心底笑笑,那几天心情竟格外的好。 可天不遂人愿。 温羡仙抢了几天被子,风咏絮没风寒,她却风寒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而所有人都知道,孕妇生病是件很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