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小长假,要不是赵彤彤提醒,晏秋还不知道该干嘛。 “社团轰趴?不是还没安排好吗?”听说是场地出了点问题,她还以为已经取消了。 “那都不是事儿!”赵彤彤一边收拾柜子一边说话,“住宿的地点早让江湛搞定了,听说还是栋别墅!”又偏过头暧昧地笑,“你不觉得......他是有什么别的意图?” 另外两位室友在一旁听了,一致投来关切的目光。 那天,晏秋顶着一张红肿的嘴回到宿舍,可把几个人吓惨了。问她话也不回答,直到偶然间遇见了江湛,仿佛这才醒悟。从那之后,他们之间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被赵彤彤这个扩音喇叭拿来分享调侃,一边好奇一边享受十足的趣味。 晏秋依旧介意,不过逐渐放弃抵抗。叹了声气,她拿着毛巾往洗手台走了,耳边戏谑声却没有断过。 “咱们小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连我们社团的社长都对她有好感呢!上回我还见人家给她买奶茶......” “......” 别墅在近郊区,风景格外地好,欧式风格的装修高贵奢华,院内的小花园以及游泳池更是让人大开眼界。 晏秋一边打量一边忍不住惊叹,原来电影里的场景也是真实存在的,这样看来,自己还真是不折不扣的“乡巴佬”。 社团经费远不足以支撑如此豪华的开销,能把这件事办成的非江湛莫属了。 众人参观的同时连连称赞,多亏了他,大家才能在这种地方聚一聚。 不足挂齿,江湛回以淡笑,扭头注意到泳池边的晏秋,她仿佛也察觉到他,只看了他一眼,很快移开视线。 连一个笑容也没有,他质疑自己是不是脾气太好了。 同行的约莫四十来人,还有很大一部分成员没来。人多也显聒噪,大家齐心协力架起了烧烤架,到了夜里,吹着晚风,围坐在草坪上,一边烤串一边喝酒聊天,氛围倒也不赖。 晏秋从厨房送上来几个凉拌的爽口小菜以及一大碗的蛋炒饭,给大家解解腻也填填肚子。 有男生夸她贤惠,“这年头做饭做得这么好吃的女生已经很少见了!” 一旁的女生立即“群起而攻之”,他还不依地嚷,“我说的是大实话!” 晏秋看了忍不住笑,“都是最简单的菜而已,一学就会了。” 赵彤彤把她拉到一旁,一副馋嘴样,“晏秋啊,你会不会做油爆虾?” “这儿也没食材啊!” “不是那个意思,我想你以后做给我吃嘛!”她眼里亮晶晶的,撒娇的模样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那行。”她应下了,赵彤彤讨好地递了串鸡皮给她。晏秋不爱吃这个,干拿在手里,扔了也觉得可惜。 不知什么时候,身旁有人走近了。 江湛递上了一串烤熟的五花肉,料不是很多,看上去正合她的口味。可她却犹豫地看了一眼又一眼,思量良久,仿佛多大的事儿一样。 他头回这么讨好一个人,见她那扭捏样,忽然有些不爽,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又将肉串收回去了,“只是让你看看烤得怎么样。” “哦。”晏秋暗自吐舌,幸好没伸手去拿。 “挺好的。”她就事论事地答。 他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转身离开了。 晏秋皱了皱眉,只觉莫名其妙。 月色姣好,蓝牙音箱的音乐被暂时掐断,大伙儿分批坐下,就着亮堂的白炽灯玩儿起了桌游。晏秋自觉脑子太笨,索性坐在一旁看着别人操作。她看得津津有味,好一阵才察觉到胳膊上的包。 “这儿蚊子太多了。”她嘟囔着抱怨了一句,沉迷游戏的赵彤彤倒觉得还好,“可能是你的血比我们的都要甜。” 她又往胳膊上挠了挠,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坐下,动了几下才觉得稍微好一点。 肖尚和玩儿得正欢,冷不防被人戳了一下。 “有没有带花露水或者风油精?”江湛仿佛记得见他用过那玩意儿。 “好像有!”牌已经发到自己面前,肖尚和背过身接话,又听他说让自己去拿,只心不在焉地摆手,“我这儿正忙,你自己去翻吧,就在我背包里。” 江湛无法,望了望不远处的人,自顾自走开了。 外边传来了嘭嘭的声响,从客厅往外走,声音越来越大,锃亮的地板砖倒映出烟花痕迹,江湛抬头去望,猜想大概是附近的哪户人家在燃放。 巨型的落地窗面前,烟火灿然,在那之下,两抹身影静静地伫立,周围没有旁人,看上去和谐而美好。 江湛怔愣了一下,手上不由攥紧。 他费尽心思租下这栋别墅,可不是方便他俩在这儿卿卿我我的!死死地盯着外面的背影,简直越想越来气! 忽然之间产生了一种被忽略的感觉,他立在原地,望了望手心,无端有些落寞。 真奇怪! 他掀了掀嘴角,嘲讽一笑,仿佛理解不了。 游泳池面前,晏秋收回仰头的动作,转头看向何昫,犹豫着开口,“我前两天去辞了出版社那份兼职。” 他愣了愣,下意识蹙眉。 她接着解释,小心翼翼打量他,“不是要刻意避开谁,只是有些忙不过来,我们年级的导师想让我继续帮忙翻译文献……” 对方笑了笑,“我没有多想。” 她尴尬地呵了声,格外不自在,吞吞吐吐才问道,“这周末,你,你有时间么?”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掐着手臂上红肿的蚊虫包,心思不在上头,倒一点没觉得痒,“我有事想跟你谈,上次……你不是问我我的想法吗?答案我已经有了……”她实在觉得不该就这样回应他,至少应该找一个正经说话的地方。 何昫微怔,看了她几眼才点下头。“就在上回的咖啡店见?” “好。”她心不在焉地应道。 说清了,晏秋整个人松懈下来,告别之后,转身一不留神差点撞到人身上。 “吓我一跳。”她吃惊地盯着眼前这人。 江湛脸色并不大好,目光往她身上打转,一双眸子神色复杂。 没来由地有了心虚的感觉,她差点以为他听见了刚才的对话,正欲开口,也不知道什么东西,直接塞到了她手上。 一瓶花露水? 等她看清之后,人已经走远了。 假期玩儿得愉快,晏秋几乎没和江湛说过什么话。他的态度总是模棱两可,令人捉摸不透,有时高兴了朝你笑笑,有时又板着张臭脸,像谁又欠他钱了。 她没那份精力关注他,除了工作,其他事情也已经够让人烦心了。 礼拜六早晨,按照约定的时间出门。 晏秋懒得掏卡,围合新装了人脸识别系统,嘀地一声,铁门自动开了。 又笑着朝阿姨问好,她一边走一边在想待会儿该怎么样开口才好,可还没跨出几步,脚下就停顿了住,目光不由自主锁定了晚樱树下的人。 大早上的,他来这儿干嘛? 这片可都是女生宿舍。 她们这儿偏,平时除了来送女友的男生,其余时间,几乎很难见到异性。时间还早,周围偶尔有人经过,人不多,枝头的鸟儿鸣声格外清脆,晨曦穿过树梢,一缕缕光线宁静而美好。 江湛也闹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么掉面儿的事,一大清早就守候在这儿,跟个傻子似的,总之不来这趟,也许一整天都没法安心了。 此刻见到她,心里又莫名焦躁。 人从面前经过,像是根本没注意到他。还打算视而不见了?江湛直接开门见山,站到了跟前,“我找你。” 晏秋抬眼,一头雾水。 他叹了声气,匆匆瞥了一眼,没敢长久地看她,很快将视线挪开了。“能不能别去见他?”他以为姿态已经够低了。 她显然一愣,“你是说何昫学长?”不对呀,他怎么知道这回事了?又想起别墅里的那副场景……果然被他听到了! “我已经跟人约好了,而且……我有重要的事要说。”她抿抿唇,解释道。 谁还不知道了?江湛见她眉眼低敛,顿时不放心了,“你准备怎么回复他?” 他大剌剌的提问让她闹了个脸红,晏秋脱口反驳,“关你什么事了?” 江湛撇撇嘴,直言:“他配不上你。” “……”她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哦!那还真是谢谢你看得起我! 她腹诽一句,又听他悠哉道,“你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放屁!他只是觉得你们是同一类人,能够相互可怜,正好作伴而已。那种人自尊心太强,不适合你。” 晏秋抽了抽嘴角。 就没见他嘴里吐出过什么好话。 见她沉默,他有些不耐烦了,“听进去了没?” 这人自以为是的性子果然还是原样,晏秋略微有些恼,抬头与他直视,不自觉加大了声量,“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 江湛额角一嘣,拧眉看她。 僵持不下,晏秋负气要走,他忽然就觉泄气了,擦肩而过之际,悄无声息拉住了她的手腕,略微使了点力道,让她不至于很快挣脱。 晏秋一怔,侧头望他。 他的脸上有她从没领略过的情绪,似无奈,似挫败,没了往常自傲高慢的芒,他漆黑的眼里有晃动的光,幽暗不自持,猛地让她心悸了一下。 “别去。”简短的两个字里仿佛有着恳切的意味,低沉的一句话绕进她心里,深深地驻扎。她愣了很久,一时没回味过来,半晌才僵硬地抽回手,心虚地扫了他一眼,默然转过身离开。 身后没有人追上来,可她还是不由加紧了步伐,频率更快的是不受控制的心跳。 太阳渐渐离开云层的遮挡,光线直射下来,良久,额头沁出了汗。江湛立在原地,手掌垂下,松开,攥紧,再松开,再攥紧,挽起的袖口处青筋暴起,连带着太阳穴的地方也有血管鼓起,整个人愤怒到了极致。 他艰难地喘息,胸腔里怒火中烧。抬头望了望天,又厌倦地撇开了。慢慢地,心空下来,那股热腾腾的气蒸发掉,只觉阴森冰凉。 那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让人狂躁不安,继而生出一些悲凉,一种从没有过的挫败感潮水般涌来,瞬间将人淹没,无可奈何的同时竟然觉得有些受伤。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呢,体验到这种无助的感觉?好像……是因为没能阻止父亲再婚吧,那时候他小孩儿脾气一样撇下了首都的家,一个人跑到南城,和外公外婆作伴,企图惩罚那个漠视他的人。 可到头来呢? 什么也改变不了。 真凄凉! 江湛嘲讽地弯了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