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居然愿意缔结灵魂契约,而不是恶狠狠地说:你还有得选吗。那说明强行将位面推进器开启到最大,对你们确实很伤。我来猜猜看,是地心其实能够容纳的灵魂十分有限,还是你担心,瞬时的加速度,会令地心中那一方你们的生命之源,同样土崩瓦解?”
“五”
“罗松溪,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按下那个按钮是两败俱伤的结果,我强行将位面推进器开启到最大也是两败俱伤的结果,我只是想寻求一个不要两败俱伤,对双方都最为有利的结果。”
“四”
“别数了,没有对双方都有利的结果,重要的是,结束这一切的勇气。”
说罢,他大拇指微不可查地动了一动。
他按动了那根红蓝相间的短棍上,那个光滑的,暗哑的,像一只无辜的大眼睛一样的红色按钮。
时间回到几分钟之前。
那艘弗图洛图所说,飞往矮人大陆最北面的飞艇,其实上面寥寥没有几个人。确切地说,只有两个人。
驾驶飞艇的,是苏富比当年的师弟,如今的传奇大武者嘉士德。在灭杀深渊祭司团祭祀长一战中,嘉士德在紧急撤退的命令发布后,直接跳下了战争堡垒的城墙。不知为何,他没有随罗松溪一同前往圣山,而是去了黑石山。
今天早些时候,他驾驶一艘改良过的“飞隼级”中型螺旋桨飞艇,从黑石山出发,用最快的飞行速度,飞向矮人大陆最北面的那座位面推进器。
在参加罗松溪的抵抗联军的时候,飞艇的驾驶员大多时候是苏富比,当时的苏富比,以拈花境的精神力,能沉默不语地将飞艇开出各种花活出来。
当时嘉士德,一直是苏富比的替补。
但现在,嘉士德如同当时的苏富比一样沉默不语,如同当时的苏富比一样,把一艘“飞隼级”中型飞艇,拉升到“泰坦级”巨型飞艇的巡航高度,并开出“飘羽级”小型飞艇的速度。
完全无视一路上的各种气流和恶劣天气。
飞艇颠簸得很厉害,但嘉士德向一根钉子一样钉在驾驶舱内。
他并不知道,罗松溪正在按下那一颗灭世的按钮,他只是想着:
“师兄,你做错的事情,就让我用生命来纠正吧。”
而在飞艇的底舱,林小曼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自从用那枚胸针,将罗松溪送出被保罗控制的军营之后,她也等同于将罗松溪,送出了她的世界。
林小曼之后就一直将自己沉浸在最繁忙的工作里,先是在联邦,后是在黑石山,极少有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发呆或者思考的时间。
在圣约翰堡的总统府里,林小曼看见了罗松溪的这件少将军服,肩章处被保罗的法术焚毁,一角纸笺落在地上。
罗松溪终究是无缘看到自己留给他的信,既然是无缘,那便是无缘了吧。
她手里的法杖,轻轻拨过地上一排炸弹的尾翼,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煞是好听。
这把法杖,是她第一次遇见罗松溪时,和他一起,在新生特训中获得的奖品,只是一把最低品阶的法器。
但是她一直用到现在,即使后来她有机会获得许多品阶高上许多的法杖,但她一直没有将这柄法杖换掉。
她也完全不知道,罗松溪正在按下那颗灭世的按钮。
她只是默默地想着,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的事情了,我的爱人。
飞艇在离位面推进器大约不到一千公里的地方被发现,主持这座位面推进器的深渊大祭司,启用了弗图洛图所留的空间法器,将信息通报给了他们的首席。
弗图洛图马上就判断出,光凭这一艘飞艇和飞艇上的两个人,无法对位面推进器造成任何威胁。
但他却想借这个机会给罗松溪一些压力。
他确实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想让罗松溪赶紧屈服。
没想到,罗松溪在他还没数完那十个数的时候,就已经按下了那个按钮。
弗图洛图虽然已经能够通过信仰之力撬动空间法则,但对空间法则的运用,远远没有到如臂驭手的熟练程度。他能感知到“陨月之匙”一瞬间从空间盒里弹到了罗松溪的手里,能感知到罗松溪手指肌肉纤维的突然紧绷,能感知到那颗红色的按钮被按下时似乎略有不甘的反作用力。
但是他没有办法阻止,他是这个位面上实力最强的真神,甚至已经强过了深渊大领主,但并不代表他是全能神。
“为什么?”他只能在心里充满不甘地咆哮,之前他几乎已经笃定,到了最后时刻罗松溪必定会屈服。
在一线生机和必死无疑之中,谁会去选必死无疑?
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虽然他的思想,已经比其他黑暗生物要丰富得多得多,但他仍然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只能继续在心里歇斯底里地咆哮,这个愚不可及、无可救药、不可理喻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