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淳自小就知道眼泪是无用之物,在凉州更是如此,只是阿和同他不一样,幼时就受不得半点委屈,如今也没大变。
同样是自幼丧母,宣和有贵妃宠着长大,谢淳却是宫里的嬷嬷带大的,在他面前,宣和没有资格哭惨。
“七哥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
接下来宣和发现谢淳不但是早退,还迟到,他连平日上朝都不去,只去每五日一次的大朝会。
这算什么?晨间会议不开也就算了还迟到早退?
就算你是老板儿子也不能这样随性吧,老板可不止你一个儿子。
谢淳整日和自己一起呆在家,宣和比他还急,要说老六被人架空整日闲在家他还信上几分,这事放谢淳身上他是不信的,主角这么佛真的没问题吗?
他改变了书中的剧情是希望谢淳可以平稳地接过皇位,可不是让他提前养老。
好在如今谢淳在他府上住着,他们暂时是一体的,谢淳养老,他可以找点事做。
用完午膳,宣和拖着谢淳坐在暖阁里下棋,纵横十九道的棋盘搬上来谢淳却问:“连珠五子棋?”
宣和难得有些羞赧,下棋是文人雅事,但这个棋指的是围棋,可不是五子棋,五子棋是小孩和赌坊里头的人玩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宣和棋艺还是有些进展的,谢淳在凉州想来没什么人教他,因此宣和信心满满。
最后他也确实是赢了,只是谢淳大概是很少给人让棋,而宣和,被人让棋让多了,一眼就看穿他在让自己。
他有点摸不清谢淳的意思了,是习惯性地照顾自己,还是在“忍辱负重”需要自己做些什么。
宣和扔开棋子有些烦躁:“七哥下午去兵部?”
“不去。”
“那七哥陪我走一趟?”在家都闲成什么样了。
谢淳将棋子一粒一粒地收拢在棋盒中:“好。”
下午,宣和拉着人到了顺天府,大典之后他已经没了忌讳,有些事,该算算账了。
那段时间去他铺子上闹事的人大多已经刑满释放。
陈大人见到他的时候第一反应居然是庆幸他没有在开府第一天来。他以为宣和是为先前闹事的那一批人来的,同他解释:“人都是按律法判的,如今已经刑满释放了。”
宣和摆摆手:“我自然相信陈大人,不过本王今日来另有要事。”
他自称本王,陈大人就感觉不大好,
果然,宣和说:“裘老进京路上遇刺的事,陈大人查得如何了?”
陈大人表情变了变:“不瞒王爷说,实在是无处下手啊。”
“是无处下手还是陈大人不想下手啊?”
宣和拖着调子似笑非笑。
陈大人第一次见识到宣和这副模样,果然是皇上亲自带大的,他认真起来,满身的威仪叫人有些吃不消。
陈大人不敢看他的眼睛,躬身请罪:“下官不敢。”
谢淳见他如此,无声地笑,这才像是他记忆中宣和的样子,作威作福,在他面前,乖得有些假了。
他只在一旁看着,并不出声。
宣和也不急着叫起:“大人说无从下手,本王倒是有些头绪。”
“这……”陈大人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还请王爷示下。”
“裘老回京路上遭了两拨人刺杀,第二拨训练有素进退有度确实不好查,但第一波,不过是群亡命之徒,想来是做惯了这类事的,陈大人不如查查过往卷宗,查查朝廷的通缉要犯?”
“下官愚钝,多谢王爷指点。”
陈大人作为顺天府尹自然不是个草包,这方向并不难想,他不查,或者说不明着查,不过是因为此事关系重大,背后牵扯甚多,若宣和不推,他便拖,拖上半年就可以作为疑案录入卷宗。
只是没想到,年都过了,宣和又杀个回马枪重新提起这案子。
这事他们都心知肚明,宣和笑着说:“陈大人哪里愚钝,依本王看,陈大人办事谨慎,再机敏不过了。”
他就差明着说你是胆小怕事,陈大人苦笑,知道宣和是不满他方才的推诿,只好保证:“下官定然竭尽全力。”
宣和这才放过他,拍拍他的肩:“老陈啊,我也不跟你见外了,你说这背后的人连我王府的人都敢截,下一个是不是就要轮到我了?”
陈大人额冒汗:“天子脚下朗朗乾坤……”
宣和没理他继续说:“我这心里呐,不安啊。”
陈大人只好停下冠冕堂皇的套话再次保证:“下官一定不负王爷所托,找出幕后之人。”
宣和指着堂上的匾额:“明镜高悬,陈大人,本王就不打搅你办案了,回府等你的好消息。”
出了顺天府的大门,谢淳忽然说:“阿和不必担忧。”
“什么?”
“我在凉州学了些武艺傍身,能护着你。”
谢淳上次单手就制住了谢沣,他说他学过武艺宣和只信的,只是,护着他……他说的是护他安全还是护他周全?
宣和有意当着谢淳的面这样敲打陈大人,就为了试探谢淳的反应,他这是什么反应?方才那么多话他就只记着自己说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