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后,人都道陆湛景跟胡文勤少年时是对欢喜冤家。
胡文勤一听到这传闻就嗤之以鼻。
欢喜冤家?欢的是他喜的是他哭的是他恼的是他气到跳脚的也是他,而陆湛景就瘫着张死人脸,看着他发脾气。
他们的孽缘大概要往回推到幼年时,两个人都才几岁,他爹跟陆家的老子关系不错,偶尔他爹抱着他去陆家玩儿,会碰到陆湛景。
那会儿俩人的爹都还不够位高权重,宅院也没有这般大,两家离得特别近,他趁着陆叔叔跟爹爹聊天,一个人跑了出去。
那是他第一次出“远”门,陆叔叔家园子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自然看什么都新鲜,看隔壁家小孩儿也新鲜,凑过去跟小孩儿打招呼。
四五岁的小孩儿字懂什么打招呼呢,他就只懂得拿出糖果儿小心翼翼递过去,试图用善意跟陆湛景交个朋友。
然后他糖果儿就没了,连带着兜兜里的江米团子跟芝麻圆一并进了陆叔叔家小孩儿的肚子。
从此,胡文勤跟陆湛景就结下了梁子。
胡文勤其实不太记得清当时发生了,还是后来陆湛景复述给他的,他得意洋洋地说吃了小爷的东西,爽不爽?
那时候陆湛景过的很不好,胡文勤的东西填饱了他的肚子,却让他挨了顿打。
但他看着胡文勤,却轻声说:“味道不错。”
接下来几年,两家分分合合,好在有缘,偶尔继续做邻居。
第二次见面是好几年之后,胡文勤路过陆叔叔家墙边,从墙角狗洞里钻出来个少年郎,看起来比他年纪小一点,大概十岁左右。
其实陆湛景比他年龄大,但是吃的不少,因此看起来要瘦小许多。
不知道为什么,胡文勤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衣兜。
这个动作唤醒了陆湛景久违的记忆,与之而想起的是震天的哭声,他皱了皱眉,不想搭理胡文勤。
但是胡文勤很想搭理他,凑过去问:“你是陆叔叔的哪个儿子?你也是偷偷跑出来玩吗?我跟你说,最近有拈花节,你……哎哎!你跑什么啊!”
胡文勤跟了一会儿,没跟上,气喘吁吁地弯腰喘气,就见小孩儿走了回来。
他很惊喜:“你……”
陆湛景无视了他,从他身边走回去,从狗洞里翻出来一个布袋,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胡文勤心里憋着气,好奇想问,又不乐意问,就默默跟他身后,看他到路边打开包裹,里头是纸花儿。
“真丑!”他哈哈大笑。
陆湛景眉头皱的更紧了,或许是因为胡文勤这句话,也或许是因为花儿确实太丑,他最后只卖出了一朵。
是胡文勤买的,说是什么小爷看你可怜,又说:“你要是给爷笑一个,爷把花儿全包了。”
话音才落,陆湛景就皮笑眼不笑地对着他露出个笑脸儿。
胡文勤:……
胡文勤捏着那朵花,干巴巴地耍赖:“这个不算,你笑的不好看!”
陆湛景板着脸瞥他:“你没说要笑得好看。”
胡文勤委屈巴巴,深感自己吃了大亏,但又说不清到底吃亏在了什么地方。
陆湛景催债:“给钱。”
胡文勤嘀嘀咕咕地摸口袋,脸色骤变,坏了,没拿钱!
他跟陆湛景一说,收获了小伙伴他单方面认为的不信任眼神,立刻小胸脯一挺,“真是忘带了,我回家给你拿!”
“我跟你一起去。”陆湛景仍旧不信任。
胡文勤不解地问他:“你不继续卖花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