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承胥家里多糙汉,后来又家道中落,所以小小年纪就颇独立,受伤学着自己包扎,此时情况紧急,也没想起来帮忙。
林宣呲牙咧嘴地给自己缠了几圈,又把湿漉漉的衣服拧干净水重新穿上,这才看向厉承胥,“咱们去哪儿?”
他在现代就不爱出门,从没野外生存过,虽皮囊底下是大人的魂魄,也不敢擅作主张,准备全听男主的。
厉承胥看他一眼,心想这小太子倒还算乖巧,低声说:“跟我来,咱们得离开这儿。”
芦苇荡很大,越往里就越潮湿,最开始还能踩着干枝土地,后来就一踩一脚水,冰凉彻骨,寒气直往骨子里钻。
他们走得很快,尽量不踩到芦苇,逐渐到了水稍深些的地方,水漫到腰间,林宣嘴唇不再发白,而是发青发紫,哆哆嗦嗦站在水里。
“能撑住吗?”厉承胥伸手掐断一截粗长的芦苇,截断成三个管子,自己嘴里叼一个,妹妹嘴里塞一个,最后一个递给林宣。
“想活命就躲水里。”厉承胥说。
林宣身上血腥味太重,以现在的情况来说,确实是躲水里最好,他咬了咬牙,含住芦苇杆,蹲到冰凉的水中。
冷,是真的冷,尤其后背伤口处,又疼又辣,像是被辣椒涂在上面,辣得耳朵都嗡嗡作响。
旁边水面晃了晃,是厉承胥准备蹲下来,他小声安慰妹妹:“疏影乖,一定别出声,好好含住芦苇杆,用它呼吸。”
厉疏影吸吸鼻子,红着眼睛应了一声。
林宣闭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河水仿佛要从鼻腔灌进身体里,呼吸很艰难,仅有细细一根管子承受着他的性命。
生在现代社会的他,第一次离死亡如此之近。
身侧似有暖意,林宣知道那是错觉,但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拽住了厉承胥的衣角,好像怕自己被丢掉。
厉承胥豁然睁开眼,在昏暗的水下,隐约看到小太子惊惶失措的脸,精致而白皙,像是水中淹死的小鬼,可怜巴巴的。
他闭上眼睛,没把捏着自己袖角的手挥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