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纹秀草草吃了早餐,因担心再有莫名访客上门,让丹朱抱着宝哥儿,带着阿檀,一行四人上了马车。 韩襄已经在正厅的耳房等着了,和她坐在一起的还有个四十多岁的妇人,两人正亲热地说着话。 那妇人罗纹秀自然是认识的,她是韩襄的亲姨母,住在城西的安太太。 说起来,安姨母也是个传奇女子。她是安家长女,因没有兄弟,便留在家中挑起执掌家业的担子。十八岁的时候,在父亲的安排下招了商铺里的一个伙计为婿。但不曾想,那赘婿竟是个阴险狡诈之辈,在安姨母生产之时,买通产婆,想要趁机谋害安姨母的性命,从而谋夺安家家产。幸而安姨母的贴身丫鬟偷听到了安姨父的计划,悄悄告诉了安姨母。临产的安姨母立刻起身出了产房,忍着阵痛,命人将安姨父及产婆五花大绑一同押去了衙门。然而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其他产婆,最终还是奶娘与丫鬟替她接生,有惊无险地生下了安家大郎。接下来的十几年,安姨母不仅悉心教养安大郎,而且将安家的生意越做越大。 见罗纹秀等人进来,安姨母立刻笑了起来:“纹秀,快些来坐,我们家的这位大小姐,好不容易想起来看回账本,把能拉来当苦力的都给拉来了!” 韩襄抱着安姨妈的手臂撒娇:“姨妈,我这不是年轻吗,您在这儿坐镇,那些个倚老卖老的掌柜可就不敢随意欺瞒了!” 三人逗着宝哥儿玩了会儿,韩襄嫁妆里的四间铺子的掌柜就带着账本过来了。 这四间铺子还是韩老太太在世的时候替韩襄选好的,而掌柜也是老太太精巧细选的。老太太亲自选定的人,韩襄自然是信得过的,商铺里的事她很少过问。但现在未到年底,离她出嫁也还有一段时日,韩襄却突然想起来查账,四个掌柜一头雾水,但还是很快准备好了账本。 说起来看账本,罗纹秀也就知道一些皮毛,远远比不上从小就被韩老太太带在身边教养的韩襄。不过她想着韩襄喊她过来,肯定有自己的用意,因而罗纹秀坐在一旁,安静地品着茶,没有打扰认真看账的韩襄和安姨妈。 安姨妈突然皱起眉头,“这家胭脂铺子是谁管的?” “回太太的话,是小人陆赫。”一个穿着灰蓝色长袍的中年人不慌不忙地起身答道。 安姨妈暗自觉得奇怪,这帐做得漏洞百出,可这个陆赫竟然一点也不慌张,他是自信这本假账可以糊弄过关,还是能力有限却又自大?但到底是韩老太太留给韩襄的人,安姨妈不方便直接质问,只是把账本递给了韩襄。 韩襄却没看账本,而是温和地问道:“陆掌柜,这些日子身体可好些了?” 陆赫笑呵呵地冲韩襄拱了拱手,“托小姐的福,陆某人大好了。” 安姨妈和罗纹秀才发现陆赫的面色发黄,身形瘦削,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 陆赫继续说道:“得亏小姐托姑爷给小的寻了一个名医,要不然小的可就要一命呜呼了。” “这么严重!”安姨妈惊呼,“竟要托文大郎寻人来瞧,清河县的大夫都看不了?” 陆赫解释道:“那名医精于各种疑难杂症,他瞧了小人一眼边说,这可不是普通风寒,而是中毒!” “中毒!”安姨妈倒吸一口凉气,“何人如此歹毒,竟要如此害你?” 陆赫懊恼地摇了摇头,“小人是做生意的,与人相交都是三分笑,从不与人结仇,实在是不知道。”另三个掌柜也连连点头,他们相识多年,陆赫的性子他们也是熟悉的,最是和善不过。陆赫叹了口气:“小人这一病啊,铺子里事就没精力管了。还好之前太太荐了一个伙计,这些个日子,都是他替小人管着事呢。” 太太?怎么牵扯到了徐氏?罗纹秀似乎有些明白了,查账恐怕是假,捉内贼才是真。 “哦?嫂子竟然给你找了个好帮手,我可得瞧瞧。”韩襄笑着说道。 安姨妈也猜到韩襄在打什么鬼主意了,端起杯子,抿了口茶,安安静静地看戏。 “因着这些日子铺子里的事都是那伙计打理的,小人不敢居功,所以这次也把他带来给小姐请安。他就在外面候着呢,小的这就去把他喊进来。” “快去快去!”韩襄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地瞧瞧这位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