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轻轻数着数，可气息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弱，渐渐已然只有短暂的气声。

无力的抿了抿嘴，默默在心中继续着，可是迷蒙的意识已经支撑不起这么一点点的记忆，早已不知道数到了几。身体仿佛刚刚还能感觉到疼痛，那种从身体里抽离着什么的疼痛，那种钻入脑髓的疼痛，但现在居然已经感觉不到了。

指尖开始麻木，但又仿佛在触摸着什么冰冷，那冷冽的感觉从指尖没入心间，渐渐的让人凝固，仿佛思绪都凝固了起来。

一辈子，有多长？一辈子，又有多短？有多少人在生命还未走上终点时就选择了放弃，又有多少人是还没体会到生命的美好就草草了结了一切。如果人死后思维尚存，会不会后悔？

可惜，已经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了，在鲜血止不住的淌出的那一刻，殷红的血液污染了一池清水，像一朵骤然绽放的玫瑰般娇艳时，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这一生是怎么度过的？年轻的生命靠在冰凉的浴缸边，听着水声哗哗作响，狠狠划下那一刻，额头因紧张而渗出细密汗珠，在水蒸气的升腾下衣衫缓缓沁湿，睫毛上也挂了几点零星的水露。

时间点滴流逝，已经听不到鲜血滴落的声音了，努力睁着已经渐渐无力的眼皮，余光可以看到鲜红的血色，在泛着红的水中被冲的浅淡，然后又一股新鲜血液流出，重复着同样的过程。甚至这个时候，她心里还在想着，如果这一浴缸的水接满了，捶在浴缸里的那只无力的手会浮起来吗？

不是不想在生命弥留之际回忆一下仅存的那些美好，只是怎么的也想不起来，就像过眼云烟一般，灵魂还没剥离肉体，那些过往就已经消散了吗？

恍惚间，这流水声里好像夹杂了些别的声音，放空的眼眸已经模糊一片，耳边呼呼声传来，却怎么也听得不真切，好像是在叫自己，好像又在说着别的什么。

她想抬头，想离那个声音近一点，好听清到底在说些什么，可是使出仅存的所有力气都没能让身体抬起分毫。

“好遗憾。”她心里这么想着，好想知道这声音里夹杂的情绪是什么，再近一点，再听一下，可能可能就能知道了

唰的一声，利落的响声唤醒了沉睡的女孩，随之而来的是闭上眼睛都能感受到的耀眼的晨光，艾沫下意识的抬手想挡住些许光亮，在阳光下，手臂显得近乎透明的白，显得那道伤痕更加狰狞丑陋，可来人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

“还不起来？我说了今天要早些到公司的吧吴叔都在门口等了你半个小时了。”

艾沫睁开有些迷蒙的双眼，看向逆光中的女孩，一头金棕色微卷长发高高束起，一席干练的暗紫色修身职业装，白皙的皮肤在金色的阳光下仿佛染上了一层光晕，看得不真切。

那女孩走进卫生间，不一会儿一条温热的毛巾搭在了艾沫的手上。

“每次非得我亲自来揪你起来，行了，擦擦吧，别着凉了。手机也不开，吴叔的手都敲肿了。给你十五分钟，快着点儿哦！”说着放了个沙漏在床头，潇洒的转身离开。

艾沫定定看着女孩儿的背影，听到关门声后，叹了口气又倒回了床上。“还真得你来救我呢！”女孩唇边露出释然的笑，看着天花板上那些在阳光下隐藏起光芒的荧光星星，拍了拍有些麻木的脸，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从床上撑了起来。

扔下被汗水浸湿，有些冰冷的睡袍，艾沫带着一身疲惫走进浴室。渐渐地，温暖的水蒸气升腾，和梦里的很像，但紧接着温热的水包裹了被冷汗浸湿的身体。

四年多了，站在哗啦啦流水的莲蓬头下，艾沫禁不住回忆着刚刚那个梦，每每梦到都真实的可怕，鬼门关曾离自己那么近，近到再往前踏出一步都会万劫不复。

醒来的那一刻，她很恨，恨她为什么被救醒，可现在她却很庆幸，庆幸自己仍旧活着，而且可以自由的活着。猩红色的记忆虽然一点也没有褪去，但至少现在的人生已经不再是满目疮痍。

站在镜子前，艾沫打起精神来，微笑着看着镜子里有些苍白的自己。

“至少现在，有人真心救你了，不是吗？”镜子里的女孩对她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