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长叫两声,惊起一阵飞鸟,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一个七八岁的女童穿着汉风的裙子,手里提着个篮子从森林深处悄无声息的走来,篮子里是色彩艳丽的蘑菇和其它说不出名字的植物。 斑斓艳丽的色彩充满了不详的感觉。 女童影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她左手扶着树干,右手拎着篮子,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躺在草地上直喘气的俩人。 顾长平突然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像是被什么冷血动物给盯上了一般,一摸胳膊,汗毛都立起来了。 “蔡坤,赶紧起来,有哪里不对。” 蔡坤一听顾长平的语气,知道他发现了什么,赶紧从地上起来和顾长平背靠背靠在一起,打量着周围。 周围静悄悄的除了他们俩和三头甩着尾巴的牛就是茂密的树木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 蔡坤感觉安全了一点,压低声音悄悄的问顾长平,“你发现什么了?” 顾长平紧盯着森林,没有说话。那种被人窥探的感觉还在,附近肯定有人,在哪里? 仔细看,你可以看到的! 枯枝被踩断的细微声音传来,顾长平猛的锁定声音传来的方向,喝道:“谁在那里?” 阴影中浮现一个女孩的轮廓,宽大的裙摆和发丝随风舞动,厚重的刘海遮住了她的脸。 顾长平不动声色的拉了蔡坤的衣袖一下,示意他看看周围。 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安静的吓人,连树叶的哗哗声都停止了,空气里没有一丝风,可女孩的裙摆和发丝却像是有风盘旋在她周围,在空中翻滚着、飞扬着。 蔡坤脸都吓白了,汗从额头滑过脸颊低落到草地上,消失不见。 卧槽!这不会是鬼吧?他还那么年轻,一点也不想死啊! 时间似乎被谁按了暂停键,连空气都静止了,双方谁都没有动。 青牛嚼着嫩草歪着脑袋看着对立站着一动不动的三人一会儿,冲阴影不耐烦的牟了一声。 “我知道了,回去吧青玉。” 静止的时间和空气又开始流淌,云层散开,阳光倾泻而下,驱散了女童周围的阴影。 顾长平和蔡坤绷紧的身体在看清女童的模样时微微一愣。 她的长发……是枯萎般的灰色,肤色苍白,穿着艳丽的玫红色的裙子,手上拎着一个竹篮,隐约可以看见竹篮里色彩斑斓的蘑菇。 “牟~” 青牛叫了一声以做回应,离开了,黑牛也跟在身后,不一会儿,三头牛便没了身影。 从青牛刚刚的反应来看,这位女童应该就是云客来的主厨了,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连庖丁都有可能是一位少女,那云客来的主厨是一位七八岁的女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您就是云客来的主厨吧?庖丁……小姐对我们说来到这里就可以找到您请问您能为我们做一顿晚餐吗?”顾长平斟酌的用词,一边说一边观察女童神色,话说完了,没见她露出不愉快的表情,悄悄的松了口气。 总感觉这女童有些诡异。 “可以。”女童点点头,答应了。 顾长平和蔡坤的表情可以算的上是惊喜了,天真到他们俩现在多想离开这个鬼地方,离这个女童有多远离多远。互相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庆幸。 “最后一顿当然要吃好点。”女童没有丝毫情绪起伏的声音响起。 顾长平和蔡坤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慢动作扭过头看她,希望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玩笑的痕迹。 他们又感觉到刚开始空气凝固时窒息般的感觉。 见他们俩吓傻了,女童头一歪,面无表情的用一如既往的没有丝毫起伏的语调说:“我开玩笑的。” 顾长平&蔡坤:更……更可怕了!!! 完全没有看出来你是在开玩笑!! “日落时分,来云客来取菜。” 见他两瑟瑟发抖的抱在一起,像受到惊吓的小动物,厨天霸满意极了,丢下一句话,拎着篮子消失在森林里。 顾长平和蔡坤互相扶着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慢慢的朝着森林外围走。 任,任务完成了。 两个人走在厚厚的落叶上,好一会儿都没出声,等出了森林蔡坤才敢回头看一眼。 走了许久才到小镇,太阳西斜。 这一天除了早饭和一块蕨粑他们两个什么都没吃,连口水都没喝,又东奔西跑的,早就饿的不行了。 蔡坤的肚子都叫了好几下,当他问顾长平为什么他的肚子不叫,难道他不饿吗的时候,顾长平只说了三个字:饿,憋着。 蔡坤目瞪口呆,这也能憋着? 顾长平和蔡坤站在街头看着小镇来来往往的行人以及喧闹声,感觉终于活过来了。 似乎是人群给了他安全感,蔡坤犹豫的开口小小声说:“顾长平,你记得我们遇到的那个老婆婆说的话吗?她说她家大儿媳妇七年前曾有幸让云客来的主厨做过菜。刚刚那个小女孩顶多才七八岁吧……” 顾长平肯定的看了蔡坤一眼。 “就是你想的那样。” 蔡坤,蔡坤都要吓哭了,不,他刚刚什么也没想,也什么都没问。 世界如此美好,为何你却要作死? * 一处精致的小宅院,院子里有小桥流水,假山园林。 前几天刚下过雨,得到雨水馈赠的花草树木长的格外精神,空气也特别清新。 顾泽穿着舒适的居家服在湖中心的亭子里赏花,手里拿着一张拜帖,心情愉悦,常年萦绕在他身上的深沉的压力都被这春日和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给冲淡了几分,显出几分少年的朝气。 听到消息急匆匆赶来的张炀和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色,自从顾泽成为华国总统,随着时间的增长,他肩上的担子就越重,眉头也越皱越紧。 张炀和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顾泽展平眉间,轻松自在的模样了,那独属于少年人的朝气,他已经多久没有在顾泽脸上看到了? 见好友过来,许久不说话,只呆呆的盯着他看,有一点傻,和平时精明能干的模样相差甚远。 许是今日春光明媚,顾泽难得的开起了玩笑,“怎么,难道是被我帅着了?” 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点点头,似乎在肯定自己说的话。 张炀和回过神来,见顾泽这样忍不住笑了起来,露出小小的一对酒窝,米粒一般。 “看来是好消息。”张炀和坐下来,顾泽把手里的拜帖递给他,示意他自己看。 张炀和伸手接过拜帖,虽然只有短短的几行字,但他愣是看了一遍又一遍,帖子上只简单的表述了欢迎他们来到罗乌做客,并于今日黄昏上门拜见。 张炀和摸着拜帖上最后的“守脉人”三个字,喃喃的说:“原来华国真的还有守脉人存在。” 虽然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派人寻找守脉人,搜寻着名山大川、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沙漠戈壁,也搜寻着热闹的都市、山清水秀的小镇。 根据仅存的历史残留的蛛丝马迹,抽丝剥茧般的排除一个地方接一个地方。最后把目标锁定在了这个小镇,也只能到这个小镇。 他还以为他们早就消失了,就像是华国历史上无数灿烂的文明,逐渐遗失,逐渐被遗忘,最后无人所知。 他们还顽强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在这个小镇的某个角落。 真好。 一想到自己花了几年,大费周章连人家一个汗毛都没见着,顾泽一来,待了没两天,瞧瞧,拜帖都递来了。 这差别待遇,即使是自己的挚友,也不能忍,张炀和忍不住犯酸,“早知道你那么好使,刚找到这里的时候就该让你来了,也不用等那么久,白白耗费了时间和精力。” 顾泽:! 多年在官场上与一群老狐狸斗智斗勇锻炼出来的超乎寻常的直觉告诉顾泽,这个时候一定要稳住,想清楚了再说话,不然以后有他受的。 “不,这都是你的功劳。”顾泽斟酌着用词,见他不说话,接着说道:“如果不是你耗费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找到这个地方,我们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根本一点头绪也没有。” 说着说着,顾泽发现原来他真的做了许多,仅凭一些残留的痕迹,就能从偌大的华夏中抽丝剥茧找到这么一个小小的乡镇。从在此期间多少有权有势的人大费周章都无功而返就可以知道其中的工作量庞大复杂的难以想象。 与此同时还要兼顾其他事情,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疼不已。 而他却把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想到这,顾泽看着张炀和的眼睛,认真的说:“真的谢谢你,你非常的了不起。要不是身边有你,我根本走不到现在。” 张炀和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见顾泽一脸紧张的解释,便憋着笑听他笨拙的安慰。也不知道他脑补了些什么,一本正经的说起肉麻兮兮的话来。一点也不像是严肃刻板以天下为己任的顾泽。 “太阳都下山了,我得赶紧准备去了,不能失了礼数。”说着张炀和也不看顾泽,快步走出亭子。 留下顾泽后知后觉,他这是,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