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班主任,我有义务提醒下大家,你们本学期的余额已经不足100天了。”丁堰拍了下黑板右下角的“99”,目光掠过靠在椅子中打哈欠的厉言勋,背过手缓缓走下讲台,“上次月考,全年级理科一共16个班,刨去2个实验班,我们班排第6。8月月考,我们还排在第3。” 丁堰走到厉言勋桌子边,突然猛地踢了下厉言勋的桌子,厉言勋这才含着泪收回下巴,扯起嘴角。 “你还好意思在这打哈欠?数学40分,物理20分,出去你好意思说自己是个理科生吗?全班的平均分被你落下多少!” 厉言勋蹙眉挠了挠头发:“老师,我也很想提高自己的学习成绩。可是您也知道,我这之前实在落下太多了,连最基本的公式都看不懂。” 林舒闻言一怔。 这最后一句,不是她被他拉着讲题时,时常挂在嘴边的话吗? “我看不如这样,老师您找个人给我补习下,说月考能赶上来,那是太吹牛皮。就这次期末考,我个人绝不拖大家后腿。”厉言勋一本正经地拍着自己的胸口。 “就你啊?”丁堰冷哼一声,“你上课能老实点,我就烧高香了。” “得嘞。”厉言勋慵懒地敬了个礼,放下手。 丁堰转身走回讲台又激励了他们半节课,才提着保温杯走出班。 林舒从书桌堂里翻出草稿纸,抬头才发现自己的卷子丢了。结果就看见厉言勋手里掐着卷子,点了点头。 “写得还挺快。” “还我。”林舒想抢回来,却被他躲过去。 厉言勋把卷子卷成卷,跨坐在椅子中,胳膊搭在她桌子边。 “喂,我问你啊。” “我不答。”林舒再次抢卷子失败。 “不答?”厉言勋眉峰一挑,回身从书桌堂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作势要把卷子丢进去,“你确定你想好了?” “……您说。”林舒挤出一抹笑容,咬着后槽牙说道。 “恩。”厉言勋清咳两声,缓缓拧上矿泉水瓶盖,目光却紧盯着林舒,“你一天除了做卷子,就没想过干点别的事?” “当然有啊。” 厉言勋握着卷子卷轻击着自己的胳膊肘:“比如呢?” “多了去了。”林舒摆弄着手指,“比如练琴,练舞……” “我说的不是这些。”厉言勋打断她,凑近些,“你再好好想想。” 林舒咬着笔帽看向别处:“恩……看电视啊,去公园遛弯啊。不过上高中之后,我很少去了,公园实在离我们家有点远。” “那如果我这样问你。”厉言勋胳膊肘拄在桌子边沿,紧盯着林舒的双眸,身子缓缓向前微倾,眉峰微挑,“你有没有想过,拓展下自己的异性人脉关系,你要怎么回答我?” 像是脑袋突然被雷劈了下,她似乎明白他在说什么了…… 明明想闪躲,林舒却僵在原地。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早早面对这个问题,也没想过对策。 “他可不是你能驾驭的人。”边昊予的话又在耳边回荡,她脑子里如同缠着乱麻。 林舒轻舒口气:“我……” 下课铃正在这时打响。 “去下洗手间。”林舒勾了下嘴角,不等厉言勋回应,便顺着人流跑了出去。 厉言勋瞥了眼门口,不禁轻笑出声。 胆小鬼,遇到事只会躲。只可惜,在他这,躲可解决不了问题。她越是躲,他就越想逗她。 脑海中闪过个念头,厉言勋一侧嘴角微勾,转过林舒的草稿本,撕下一页,又拿过她的笔,用嘴咬开笔帽。 写完,他把纸折好,站起身从她书桌堂里翻出琴谱,夹进去。 这一幕刚好被问完题转回身的白青撞见,白青瞥了眼林舒的书桌堂,笑着干咳两声。 厉言勋蹙眉比了个噤声,便转回身。 这张纸条,一定要她自己发现才有意思。 晚饭时间,黎子越的面才刚端上来,厉言勋就把筷子一放,扯过餐巾纸。 “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随后也不等两人反应,厉言勋便推着手推圈往食堂门口“走去”。 邓成伦呆呆地瞥了眼厉言勋那空空如也的碗:“卧槽,他这是赶着投胎?” “欸,别这么大惊小怪的。”黎子越淡然吸了口面,用筷子指了下身后,“依我看,肯定是又去了。” 邓成伦恍然大悟般:“你是说……” 而彼时,琴房中。 林舒坐在钢琴前翻开琴谱,刚要立在钢琴上,拇指在琴谱上捏了捏,旋即怔住。 有东西?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夹过东西? 她把琴谱重新翻了一遍,便发现中间夹着一张叠着的纸条。 这是她的草稿纸?白青留的?不可能啊,她俩又不是隔了十万八千里,还用写纸条? 带着12万分疑惑,林舒打开纸条。于是,就在头顶明晃晃的灯下,看见一行歪歪扭扭的字:白羊配白羊,三天下不来床。 蹙眉怔了片刻,她忙把纸条折回去。胸口砰砰砰跳乱了节奏,握着纸条的手凑近垃圾桶又慌忙收回,如是几次无处安放。努力平静,整个人却已经如番茄般红得彻底。 林舒一心只想着该怎么处理手里的纸条,自然没发现,她身后的窗外,就站着让她阵脚大乱的人。 厉言勋饶有兴致地看着林舒几番纠结掏出手机,随后他口袋里便传来振动声。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是她发来的短信。 ——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意思吗?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眉峰微挑,厉言勋直接拨通林舒电话,把手机举在耳边。于是,就不出所料地看见林舒傻傻地盯着手机看了半天,才接起来。 厉言勋刻意装傻:“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怎么听不明白?”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语气开始不确定:“你没给我写纸条吗?” “没有啊。”厉言勋清咳两声,嘴角微扬,“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到底纸条上写了什么,让你这么确认,一定是我。” 林舒闻言怔住了。 她感觉是出自他手,倒不是因为内容,而是因为他这一手独特的烂字。除了他,她还真没见过哪个人的字能丑得和他的如此雷同。 正纳闷着,她突然就听得身后传来敲窗户声,吓了她一大跳。她转回身就看见厉言勋胳膊肘拄在窗户上,手指还在胡乱敲着节奏,嘴角笑意未明。 “……” 他就是故意的吧!故意写了纸条,又特意跑来看她出丑! 林舒挂断电话,跑过去推开窗户,却还没等爆发,就见厉言勋双手拄着阳台,稍一用力,便坐了上去。 厉言勋身子向后一靠,枕着手偏过头看向她:“不如你读出来,我帮你参谋参谋?” “明明就是你写的!你难道不觉得给女生写这种话,很……很……”林舒目光无处安放,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憋得一张脸通红。 厉言勋眉峰一挑:“很什么?” 林舒干咳两声,不禁连着眨了几下眼睛,声音却小得可以:“很流|氓。” 突然听得爽朗的笑声,林舒直接傻在原地。 她说他流|氓,他居然还笑得出来?这人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吗? 林舒正想着,脑袋突然一沉,随后头顶就被厉言勋揉成了马蜂窝。 “喂!你干嘛啊?”林舒想后退躲开,却被厉言勋的大手搂住后脑勺,那力道擒着她只能微扬着头看向他。 “只对一个人耍|流|氓,那不叫流|氓。” 不知是不是晚霞太美,在他眼中染上色彩,林舒仿佛在他眼里看到柔和的光。 半晌,厉言勋才松开她,背过身去,嘴角噙着笑小声嘀咕了句“傻瓜”,跳下阳台。 “晚上见。” 信息太多,林舒一时间处理不过来。以至于厉言勋走后许久,她依然没能缓回神。也便没能发现,不远处柳树后一直站着个人。 晚上放学,林舒没等厉言勋,直接逃了。 一回到家,她就把所有的作业、卷子都拿出来铺了满满一桌子,然而依然迟迟没能动笔。 “倒是你,不会真有什么想法吧?”边昊予的话又在耳边回荡。 林舒手指摩挲着笔,目光顿住。她不由得想起今天下午,厉言勋是如何一步步引导她,想探她口风。 她是真的没法直接否认拒绝吗?还是只是因为对方是他,她才会不知所措。 半晌,她深深叹口气,在书桌上趴下来,目光无意间瞥到桌边摆着的牛顿摆球。她伸手拽起一只球,呆呆地看它们来回摆动。 很显然,厉言勋这道题,对她来说,已经严重超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