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吸了吸鼻子:“说吧。”
“我的父亲,在我大二那年去世了,而我的大哥又在我父亲去世之后,查出患癌。”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我在广州的医院陪了整整他一年,现在,他的危险期还剩下两年……”
我依旧没有说话,因为我根本说不出一句话。
“他们需要我,这个家庭需要我,其实高考成绩公布后,我完全可以报名东莞理工学院。但是,我还是选择留在了这里。”
我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说出一句:“你已经做得很好……”
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我做这些不是因为想做好,而是他们是我的家人,我要陪伴他们!”
而电话这头的我,依旧是看不见的沉默。
“我大学有一个谈了两年的江西女朋友,每次放假回家,她的妈妈都会给她做思想工作,让她分手……”
我动了动嘴唇,还是说不出一句话。
“那你还会来我的城市吗?”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我哭了出来:“对不起……我做不到……”
他苦笑了一下,“你看,对吧?”然后他吸了一口气,“其实你说你在投这边的简历的时候,我特别开心。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我太天真了,也太自私。”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我不能束缚你的发展。现在,我连房子都没有,更不想让你跟着我一起吃苦……我可以感受到你在新公司里面挺开心的,上司跟老板都很看重你……这样,难道你还会回来吗?”
听到这里,我哭得更加严重了。
“你不要哭了,每次你哭,我都很难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捂住自己的胸口,但是我的胃,此时此刻又更加痛了,“我喜欢你,但是我更爱我自己……”
电话的另一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月日,那天我们分手了。
我对那天记忆最深刻的不是我的胃痛跟眼泪,而是那两句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及“对不起,我爱自己”。
挂掉电话之后,我冷静地删除了明哲的所有印记,从电话号码到微信,从合照到百度网盘的相册文件,甚至,从王者荣耀好友到外卖跟快递的收货地址。仿佛,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在我的生命中存在过。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办法睡着。我翻遍通讯录,想找一位朋友倾诉,却发现手机通讯录里的留下的电话号码少之又少。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睡醒醒,迷糊之中又熬到了第二天的周一。
洗脸,刷牙,化妆,穿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尽管没有胃口,我还是依据往常的习惯买了一杯豆浆跟一个肉包。
坐在东华的办公室里,今天的工作量还是跟往常一样多,让人没有时间怀念,没有时间悲伤。
突然,办公会里零碎的讨论声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刚刚看见去人事部办理离职手续了……”
“这么快!”
“还不是拜销售部那个所赐……”
“手段高明啊……”
“真的看不出来她是这样的人……”
“有什么事群里说啊……被她听见了,小心她弄你!”
双脚一蹬,移动办公椅,“林季,”一路滑到我的右手边,制造出极大的声响,“等会我们一起去吃那家很火的四川菜吧。”
同时,也凑过来说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我盯着电脑屏幕,摘下耳机:“好啊,一起去吧。”
热闹的四川菜馆里,我用筷子拨弄着铺在鱼上的辣椒。
“林季,你怎么不吃?”
“是不能吃辣吗?”
我放下筷子:“不是,只是今天没有什么胃口……我随便吃点就好。”
“要不要再点一些你喜欢吃的?”问道。
“不用了,不用了,我只是没有什么胃口……”
吃完饭从菜馆走回东华,一路上我都有点恍惚。回到公司后,我躲进厕所里,翻下马桶盖,坐在上面,在狭小的空间中不停地拧巴着自己的情绪。
这时,厕所的门被推开了:
“你说那个林季是怎么办到的……”
“你别说,我也想向她请教!”
“这个女人能耐可真大……”
“……她可配不起这个名字……”
“就是,就是……”
“吱呀”
等笑声被关门声掩盖之后,我忍不住哭了出来,用双手捂住嘴巴,仍竭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一点声响。
从隔间出来,看着镜子里的林季洗脸留下的水珠正顺着她的头发滑下,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脸,我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回到办公室的座位上,我将冷掉的早餐丢进垃圾桶,打开电脑,继续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