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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芷潼x纪明铮二

坤宁宫的话递到靖国公府时,纪明铮正送王劼出门。

没错,就是那位昔日的东川侯府世子。

两家是世交,还差一点结了儿女亲家,后来随着层层抽丝剥茧,纪婉青发现,她这位曾经很敬重的王伯父东川侯,原来在陷杀父亲之事上着墨不浅。

通敌一案早已了结,涉案大小人物俱落网,其中东川侯府抄家夺爵,王泽德伏法,王氏三族收押,按律例处置。

这里面有一个人是能幸免的,那就是东川侯世子王劼,他当初不认同父亲所为,却不能揭发,唯有愤然离京远赴北疆,有无法直面逃避之意,也有奋勇杀敌为父赎罪之心。

在大周对阵鞑靼的燕山大战,他作战勇猛,立下了不小的功勋,本来应该升官奖赏的,可惜他没摊上个好爹。

高煦是了解实情的,他公私分明,让王劼功过相抵,后者幸运没被亲爹牵连,但升迁赏赐没有了,人留在原职,若有能耐日后可再努力。

王劼感激圣恩,他此次是告了假回京的,父亲再不对,为人子也该为其收殓,匆匆打点后事完毕后,他打算启程回北疆,没必要就不再回来了。

临行前,他特地走一趟靖国公府,是来告罪的,他不奢求纪明铮原谅,但不来他心里过不去。

纪明铮确实无法原谅,但他了解过详情,确实不干王劼的事,他也不是无理苛刻的人。

打小性情相投,相交好如异性兄弟的二人,终究是回不去了,不咸不淡说了几句,沉默良久,最后只得挥别。

纪明铮立在前庭,目送王劼背影渐远,眸光很复杂,最终沉淀下来。

他收了视线,转身往回走。

纪荣等在一边有一阵子了,见状忙上前道:“主子,坤宁宫递了话出来。”

“还不快快道来,娘娘有何话吩咐?”

纪明铮精神一振,立即追问,王劼的事连同那点子复杂心绪,登时被抛在脑后。

纪荣不敢怠慢,“娘娘安好,说的是大喜事,娘娘已经召见过霍三姑娘了,传话出来说颇为满意,堪结良缘。”

当家主母终于有了着落,独眼管家乐呵呵的,欢喜再遮掩不住,“娘娘还问主子,是否想见了见这霍三姑娘后,再行定下亲事。”

外男见闺阁女儿不合适,但制造一些机会远远望一眼,还是没问题的。

纪婉青心疼兄长,可谓煞费苦心,纪明铮不是不知道,只是他沉默了片刻,却道:“不必了,娘娘认为好即可,无需再见。”

他在这方面远不算目光如炬,还是不看的好。

旁观者清,况且妹妹心意不必多说,她选的他就满意。

“既然主子不用再见,那老奴就传话回去,就说让娘娘做主。”

纪明铮此刻想什么,纪荣不说全知悉,也猜了个七八,他心疼主子,又想着娘娘选的必定是好的,眼缘什么的,成亲后培养起来即可。

他忙打着圆场,纪明铮点了点头,“嗯,你传话回去即可。”

得了哥哥的准话,纪婉青很快正式示意下去,于是,霍纪两家的亲事就说了起来。

寻常大户人家结亲,从下定到亲迎,一年时间算很快的,但鉴于纪明铮年龄偏大,这时间就得节约起来。

不过再怎么节约,也得几个月功夫。

十月末纳采,六礼一路走下来,紧赶慢赶,婚期敲定在来年二月末。

靖国公府这边先不提,而作为亲事的另一主角,霍芷潼忙得不可开交,本来她最好能自己给做嫁衣的,可惜来不及了,只能绣了个鸳鸯盖头,其余的就交给了家里绣房。

她要亲手给未来夫君做一套衣裳鞋袜,何太夫人也要,春装虽没冬装复杂,但几层下来也够呛的。

她还得熟悉自己的嫁妆产业,再听伯母赵氏面授机宜,分说各种夫妻相处之道,婆媳相处之法,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纪家没婆母,但头顶还有个不好相处的祖母,这何太夫人看着颤颤巍巍,但偏就没啥毛病,一副挺能活的模样。

“这位祖母,你面子上敬着,让人家挑不出大错处即可,不用太放在心上。”

霍川作为最亲近纪家的人之一,他事后是知悉老太太与纪家姐妹间矛盾的,这老太婆与二房,忒是无耻过分。

纪明铮偏向哪一边,还用说吗?

哪怕祖母曾经再疼他,隔阂也是修补不回来了,疏远也必然。

赵氏仔细询问过夫君,霍川也捡能说的简单说一遍,不详细,但意思到位。

她细细嘱咐侄女,“至于那已被分家出府的二房,早与大侄子撕破了脸面,他们若上门来,你无需顾忌。”

“嗯,伯娘,我知道的。”

今夜,已经是亲迎前的最后一夜,不是母女却胜似亲母女的二人,正躺在一张床榻上低声细语。

霍芷潼认真听着,忙不迭点头,应着应着眼泪就下来了,她哽咽道:“伯娘,我舍不得你!”

赵氏又何曾舍得,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明日就要嫁到别人家去,以后是两家人,轻易不好见上一面。

不过她是长辈,只能抹了一把悄悄落下的泪,强忍难受说:“傻孩子,女儿大了,就是要嫁人的,你过得好,伯娘才能安心。”

“靖国公府门第高,我家也不弱他纪明铮是皇后胞兄,太子亲舅,你伯父也是今上心腹重臣。”

赵氏有一肚子话要说,到了嘴边,就成了一句,“他若敬你,你就安生伺候夫君好好过日子若他欺辱于你,你就回家告诉伯娘,家里必要为你做主!”

霍芷潼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只一味用力点头。

伯娘,我会好好过的。

不论如何不舍,明天终究会来的,霍芷潼不知自己何时睡过去的,只觉阖目没多久,就被大伯母轻声唤起。

新娘子出门前要做的事情很多,寅时就该起了,可耽搁不得。

她昨夜哭得凶,劝也收不住,醒来眼睛有些不适,赵氏懊恼,忙命春喜取了冰帕来冷敷。

敷了几遍好多了,急急忙忙又是沐浴开脸,梳妆挽发更衣,等大红喜服上身,鸳鸯盖头蒙住眼前,一切停当,天色早大亮,吉时也到了。

震天响的鞭炮声炸起,前院喧闹一直蔓延到后方,新郎官来接人了。

纪明铮高大挺拔,身姿矫健,虽太阳穴上有道疤痕,但依旧难掩年轻英俊,加上靖国公府如日中天,他本人能耐不可小觑。

宾客大部分是羡慕的,这霍家连大房嫡女也没有,仅凭一个二房女儿,就招了这般一个炙手可热的贵婿。

霍芷潼本人,更是先前有此意的闺秀们羡妒的对象。

不过,这些她管不着,她已被一条红绸,牵引往大门而去,登上喜轿,被迎归纪氏。

下轿,进门,拜堂,礼成,送入洞房。

无论霍芷潼平日多从容淡定,此刻一颗心也“砰砰”地狂跳起来。

喜娘笑呵呵地说:“请新郎官挑盖头。”

一杆缠了红绸的镶银角喜秤递到纪明铮跟前,他信手拿起,站定在新娘子跟前,顿了顿,才轻轻挑了大红鸳鸯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