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的话,拦在他面前的几个人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
“小子,你今年多大?”一个眼神凶狠的秃头问道,他的左边眉毛只剩一半,另一半被可怕的刀疤覆盖,刀疤弯弯曲曲的像一条丑陋的蚯蚓,伤疤看上去还很新,似乎是不久前刚刚弄上去的。
“十八。”林松撒谎了,他多说了两岁,其实他只有十六岁。
“这个小的呢?”秃头用下巴朝林柏点了一下。
“十五。”林松多说了三岁。
“放你娘的屁,”秃头朝地上啐了一口,“我看这小的撑死了只有十岁。”
林柏从小就营养不良,他瘦瘦小小的,个头真的像个十岁的孩子。
林柏被这群拿着刀具的人吓到了,他后退几步,躲在林松的身后,怯生生地看着这群人。
林松倒是一点都没有显出害怕的神色,他高昂着头,努力挺直身板,想让自己看上去高大些。
“小子,我告诉你,我们这里是土匪窝,不是难民营,凭什么养你们这两个吃白饭的小孩儿?”秃头说道。
“我打架很厉害,我们的粮食,我们会自己抢!”林松说道。
几个人再次爆发出笑声,谁都不相信林松说的话。
“小子你有种,今天我黄爷把话撂这儿了,你打得过我,我就白养你们两个,若是打不过,看见那边那条河没?”这个自称黄爷的秃头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水沟,“你要是打不过我,我就把你跟你弟弟摁进那条河里淹死,省的在爷爷我眼前晃让我闹心!”
黄爷突然伸出手臂,一下子就把林松推倒在地,林松饿的没有力气,根本抵挡不住黄爷,他被黄爷一次次地推倒,但是每一次,都挣扎着爬起来。
“就你这个样子,还敢跟我叫嚣?”黄爷用脚踢打倒在地上的林松,不一会儿,林松身上滚得全是黄泥,狼狈不堪,其他的几个人没有出手,他们像看笑话一样,哄笑着看黄爷对林松拳打脚踢。
林柏见哥哥被欺负,扑倒在林松的面前,想要帮哥哥阻挡黄爷的拳头,林松一把把林柏推开,林柏摔了个狗啃屎,坐在地上委屈地哭了起来。
“看你弟弟哭得那狗样,小兄弟,我劝你还是不要当土匪了,去街上要饭吧,也不撒泡尿瞅瞅自己那怂样——哎呦!”
黄爷惊叫一声,原来是林松猛地从地上飞起,一口咬住了黄爷的手臂,双手死死地抱着他的腰部和腿部,发起狠来,大有不要命的架势。
“臭小子,你给我松口!”黄爷的拳头一下一下地打在林松的头上,发出闷响,林松被打得眼冒金星,但他的手臂死死地钳住黄爷,让他一时间无法摆脱自己。
林松感觉自己的口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他的牙齿有些松动,他不知道这股血腥味,是来自黄爷的血,还是来自他自己的血。
周围的人见黄爷难以挣脱,纷纷围了上来,面露不善,一个人举起了手中的木棍,对准了林松的脑袋。
“小柏子?你们是林家的两个孩子?”在僵持之际,土匪中忽然有人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林松被打得几乎晕厥,他努力抬眼,向声音的那个方向看去。
“行了行了,你快松口吧。”那个人又说道。
林松此时也已经到了极限,他松了口,迅速地后退几步,离开黄爷拳头能打到的范围。
黄爷骂骂咧咧,他伸出手臂,他的手臂已经被林松咬得鲜血淋漓,林松感觉一股热热的液体沿着他的嘴角流下,看来,这是黄爷的血。
“贵四,你喊个什么?你认得这两个娃娃?”黄爷叫道。
林松此刻也看清了刚才说话的这个人,他认识这个人,不过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见过了,若不是他的声音没有改变,光凭相貌,他是断然认不出来的。
“认得,这两个孩子是我的外甥,好多年没见了,变样了,刚才一下子我没认出来。”
“四舅。”林松赶忙喊道。
这个人是林松的舅舅,在他小的时候,林松还去参加过这个舅舅的婚礼,在那个婚礼上,林松第一次吃到了肉,不过只有小小的一块鸡肉。
造化弄人,这个舅舅在结婚后的一年左右,他的老婆因为难产而死,他从此像是变了个人,神情萎靡,成天待在镇上的赌场,没多久就把家底全败光了,在把房子也输给别人之后,这个舅舅便消失了,有人说,他进山当了土匪,如今看来,果然是这样。
“林松,你母亲呢?”林松的舅舅问他,语气比刚才急切了些。
“死了。”
淡淡的两个字,林松不想多说什么。
听闻姐姐的死讯,林松的舅舅脸色变得很难看,林松仔细打量他,他已经不是林松记忆中的那个成天脸上挂着笑容的小舅舅了,他的眼球浑浊,神情狠戾,活脱脱的一副土匪模样。
“怎么贵四?你要把这两个孩子带回去?我们的粮食也快不够吃了!”
贵四眉头紧锁,盯着林松林柏两个孩子看了许久,脸色阴沉得不像话,林松与他对视,林松浑身脏兮兮的,像一只落水狗一般,但他的眼睛却格外明亮,即便他刚才被黄爷打倒在地那么多次,他的眼神却依旧说道,我还能站起来。
“林松么,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上回李老不是还嚷嚷着没人捡柴么,刚刚林松的表现你们也看到了,可以充个劳力,至于林柏么,带回去伺候李老。”
“回去你跟李老说,我可不管这麻烦事!”黄爷恶狠狠地瞪了林松一眼,拿衣袖裹了一下林松牙齿咬出来的痕迹。
贵四示意林松林柏跟他走,林松终于又迈开了腿,他的腿酸痛无比,像是灌了铅似的,但他的心此刻放下了一半。
他知道,他成功了。
贵四带着他的两个外甥向大山深处走去,杂草逐渐繁密,地面崎岖不平,但林松勉强可以辨认出脚下的一条小路,这条小路是被人走出来的,路中央的杂草很少,露出光秃秃的地面。
走了不久,他看到一道泥筑成的矮墙,中间挖了一个洞,算是寨门,走进寨门,是一块空地,和几个搭建的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