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出门了。
裴孽这名字取的不是很好,但是他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喃喃念了几遍,郑重道:“我记住了。”
临走前带走了之前李婉交付给他的匣子。
——如今耽搁了好几天,这匣子也该送到她父母的手里了。
房间里顿时剩下了裴孽一人。
几缕阳光透过未关严的门缝来到了房间里,将裴孽分割成明暗两部分。
他站在明暗交界线处,突然长长的松了口气。
厚厚的一层药膏抹在手腕上,散发出苦涩的气味。
但是那上面哪里有抓出的红痕?
皮肤白净,一看便是养尊处优,便连个蚊子包都不曾有。
裴孽敛去了之前可怜兮兮的表情,做贼似的看了一眼门外,然后强忍着药膏的油腻,狠狠的往手上抓了一把。
“嘶——”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柳书亭打开门,却见发现外面站的是一个陌生男人。
“您是……”
“在下刘靖,是裴府的管家。想必这位就是柳公子了吧?“
“我是……不知您……”
柳书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刘靖微微一笑,恭敬道:“是这样,我们夫人心疼少爷,将少爷房间的东西都拿来了,不知方不方便……搬到少爷的住处去?”
“啊,没事,我来帮你吧。”
柳书亭笑着答道,却在探出头的一刹那,僵住了笑容。
之间门外车马蜿蜒,上面的家具一看价值不菲,甚至有一个衣柜镶了满满的螺钿,精美非常。
此时这些家具就这么放在马车中,自门口始,一眼望不到头。
偏偏那管家还慢悠悠的道:“柳公子,我们夫人还置办了不少别的物件,感谢你们救下了少爷,现在已经在运来的路上了。麻烦你们等上一等。”
此时无尘正顶着阳光走在大街上。
地上的影子逐渐由短变长。
他踩着即将落山的太阳,将李婉交付给他的匣子送回了她父母的手中。
不过几日,原本正直壮年的夫妻二人便有了丝丝缕缕的白发。
他们听到动静打开门,去发现屋外并没有人,只是地上放着一个不起眼的匣子。
李氏打开。
却发现匣子中放着一枚发簪,旁边的一张红纸皱皱巴巴,字迹被水泡的模糊不清,去依稀能辨别出来。
——生辰快乐。
李氏捂住了嘴,瞬间红了眼眶。
七月十三,她的生辰。
但却是她女儿的头七。
几天前的少女笑容明朗,那一段时间她神神秘秘的。
她以为女儿有了心上人,但是少女只是笑,看着自己的母亲眉眼弯弯,温婉的眼中难得流露出几丝狡黠。
木盒掉落在地。
李氏攥着手中的发簪,埋进了身旁丈夫的怀里,先是小声抽泣,最后便是嚎啕大哭。
躲在树木之后的无尘回转身子,人影消失在了茂盛的林木中。
***
岑百悦此时正同卫无方在裴府里探查着。
自徐鹤娘死后,之前一直被人刻意忽视的那间的房屋也撤去了掩藏,那间房屋在裴府的最东边,平日里一直空置无人使用。
又因为周遭有竹林遮掩,甚少有人过来,里面堆的不知是多久之前的废弃物。
然而当岑百悦到达这儿的时候,却发现这儿早已变成了女子的闺房。
桌面上放着妆粉、胭脂、炭笔、胶水若干。
一旁的窗户上挂着纸鹤做成的帘子。
无数的画像挂在房屋中,风一吹便飒飒作响。
岑百悦曾在这儿搜出了一堆画像,然而还来不及细细查探就因为施怜的事匆匆赶往了破庙。
现在诸事皆定,他便拉着卫无方再次来查探。
这回他们搜出了五十九张脸皮,其中有一半已经开始腐烂。
但是其中并没有他们要找的东西。
“卫无方,兴许这次的案子只是个意外而已,毕竟是临时接到的任务。”
“再找找,自从三门出世,同南楚、西沙、北耀三国联合起来后,一旦出现厉鬼,便会迅速派人剿灭,如今已经有很久没有出现百岁以上的厉鬼了,更何况……还是在半年之内连续出现五个,算上徐鹤娘,已经是第六个了。”
卫无方打开了柜子,却又见到了一堆腐烂的脸皮。
于是黑着脸又把柜子关上。
“明明是个姑娘家,怎么这么不爱干净。”
“卫无方,这里!”
岑百拿起一副画像晃了晃,忽然听得里面有些许响动,立刻眼睛一亮,扬声将卫无方叫了过来。
“你这是哪儿发现的?”
“在这个盒子里,藏得还挺隐蔽的,这是在这么多画像里唯一一副成年男性的画像。”
岑百悦朝地上的那个精美的盒子努了努嘴,打开画轴倒了倒,突然从里面掉出圆滚滚一颗珠子来。
卫无方立刻眼疾手快的接住。
那颗珠子通体透明,里面装了红色的液体,一动便在珠子里晃来晃去。
卫无方又从怀中拿出一个袋子,从里面倒出来十几颗同样的珠子。
同那颗红色的珠子混在了一处,里面的液体随着珠子的滚动一晃一晃的。
“‘训鸟人’果然来过这儿,这次的徐鹤娘也是他的手笔。”
卫无方面色凝重的站了起来,手指在珠子上一划,便见上面出现了“徐鹤娘”的字样,同另一些珠子滚在了一处。
“自今年两月份以来,武陵江沿岸的地区便陆续出现厉鬼作祟,还都是百岁以上的厉鬼,且都能从他们身上发现丹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