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百悦上前几步,想帮她拿起来。
却见空中银光一闪,一把银剑穿胸而过。
拉扯徐鹤娘的鬼手顿住了。她看着地上的只余下了三只纸鹤的伞,抬头祈求的看着岑百悦。
岑百悦低叹一声,将伞放到了徐鹤娘手中。
徐鹤娘的表情一下子平和下来,她抱着伞,可怖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笑,像是姑娘拿回了自己最心爱的东西。
一阵风吹过。
徐鹤娘散做漫天光点,转瞬消逝。
那把剑掉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你为何拦我?”
薛潜出声,带着隐隐的怒气,招魂幡上顿时万鬼嚎哭,昏风惨惨。
“你都有这么多只鬼了,不差这一个。”
卫无方拾起地上宝剑,冷冷的说道。
“可是这上百年的厉鬼难得一见!能抵得上我这幡里多少鬼了!”
“那便更该杀了,”卫无方看着他,眸中隐隐带着不悦,“上百年的鬼,你不一定能驾驭的了她。”
“我们先把人带到医馆里去吧。”
说罢不待薛潜反驳,他便出声截住了话头。
裂山丹蚩成立近千年,唯有纵尸一门后来居上,它曾经是不入流的小门派,门派中人使的多是操控厉鬼的邪术,为人所不耻。
这一情况却在五百年前得以改变。
因为厉鬼横行,百姓不得不有求于他们,纵尸一门快速壮大,许多过于残忍的术法也弃之不用。
但是门派手段却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
卫无方将薛潜当做自己的朋友,但是仍旧看不惯他的做法,
门外哆哆嗦嗦的进来了几个小厮,一半去查看裴涅的情况。一半将昏迷的无尘扶了出来。
房间内的人陆陆续续走了出去。
卫无方在门前回头,看着房中蹙眉的那人。
“岑百悦,走了。你在看什么?”
“啊,没什么……”
岑百悦心不在焉的答道,转身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看那被毁坏的窗户。
是我的错觉吗?
我总觉得……
窗户外的那丛灌木附近,落叶好像有些多了。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几片遗留的树叶无风自动,从打开的窗户里飘了出去,同那堆落叶归在一处。
紧接着又是几声窸窣声响,宛如时间倒流一般,窗外断裂的枝叶飞起接在了断口处,恢复了原貌。
灯火通明的房间内,裴涅缓缓睁开了双眼。
屋内灯火昏黄。
他一醒来,便见床上围了一圈的人。
父母,丫鬟,大夫,均关切的看着他。
此时见他苏醒,裴老爷立刻上前几步将大夫挤开,一张嘴巴,开开合合,激动的连话的说不出。
说话颠三倒四、结结巴巴,说顺畅了之后又是一连串连珠炮似的发问。
“凤儿你没事吧?你哪儿疼?饿了么想吃什么?你还记得我们是谁吗?”
裴老爷话未说完便被一旁的大夫往后拉了拉。
之前裴涅突发癔症,被人抱住挣扎之时便往裴老爷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至今还包着纱布。
可是裴老爷却好似毫不介意似的,甩开了大夫的手,凑到裴涅身边担忧的看着他。
裴涅没有说话,目光在他们之间梭巡了一圈,透着一股子陌生。
“凤儿?”
“啊,父亲,我想问一下,那个救我的师傅怎么样了?”
裴涅好似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才问道,目光清明,哪有一点疯癫的样子。
“你……你再说一遍!”
裴老爷突然激动起来。
“呃……那个救我的师傅怎么样了?”
“不是,前一句!”
“我想问一……”
话还未说完便被裴老爷突如其来的拥抱给打断了。
“我的儿啊!你可算清醒了!你不但清醒了……你……你还……你还懂事了!”
裴老爷看着他,目光感激又欣慰,眼中甚至泛着激动的泪花。
“你之前可从来没有这么有礼貌过。”
裴涅呆了一呆,紧接着生疏的安慰了几句,又忍不住问道。
“那位师傅怎么样了?”
“他没事,身上有点伤但是没有伤到要害,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裴老爷擦了擦眼角。
“是他救的你?”
明黄的烛光给裴孽的脸上镀上一层浅淡金芒。
裴孽一愣,随即微微笑了起来,分外笃定道。
“是。”
“是他救的我。”
“那个厉鬼掠去了我的魂魄,是他将我的魂魄救出,又送回这具身躯里……”
“……父亲,我们可要好好感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