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越来越近,听忧的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
眼看着昔日俊美风流的三公主,如今已经面如镐素,身如枯柴,不禁令人唏嘘。
她连起身走动都困难,更别说操练兵马了。
“公主,吃早饭了。”
东承风端了碗粥过来,喊她。
听忧缓缓睁开眼,“今日给父君上过香了吗?”
“嗯,我已去拜过了。”
“那些兵马,可还有操练着吗?”
“有,娘每天都带他们操练着呢。”
“来,公主张嘴。”东承风舀了一勺子粥,喂她。
听忧张嘴,她吃了一口,忽然悠悠的笑了。
“好吃吗公主?”
“好吃,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今日的味道,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
东承风的手忽然一顿,因为先前是每回都将药掺在她的饮食里,而最近,见听忧已是行将就木之人,故而把药给停了,味道自然不同。
“兴许是公主今儿的心情不一样,来吧,再吃一口。”
东承风又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
但这回,听忧没有张嘴。
她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东承风的手腕。
这突然的一下,把东承风吓得不轻,那枯瘦的手掌,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那么大的力气,抓的他生疼。
“公主,你这是做什么?你弄疼我了。”
听忧目光如炬,定定的望着东承风。
“承风,今日,你怎么对我心软了?”
东承风讪笑道“公主此话是何意?为夫不明白。”
听忧扫了一眼碗中的粥,而后,目光又回到了东承风脸上。
“承风,不得不说,你嫁给我着实是亏了。凭你的手段,若是到了后宫,想必是能在那里活的很好的。”
“咳咳。。。”
听忧又开始咳嗽起来,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她松开了东承风的手。
“可惜,你错过了听泉。不过,她继位这么久,也未曾选秀,想必也是不打算纳侍君的了。这是老二与我不同的地方,也许,这也是我输的地方。”
“好端端的,公主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做什么?眼下,最重要的是公主的身体。”
“我的身体?我的身体,承风你是最清楚的了,不是吗?朝不保夕之人,也不过就是这几日的事了。对了,我的棺木准备好了吗?”
“公主”
“你无需多说,我都明白。每回我去训练士兵,她们眼里都是满满的鄙视,虽然她们不说,但我看的出来,包括你和岳母。你们看我,就如同看一个傻子。”
大概是因为一次性说了太多话,听忧猛喘了几口气,才又道“我如何不知道,不过我就是死,也得死的有尊严,不能叫人小瞧了我。”
“还有,你给我做的饮食,都还照原来的味道吧,否则,我都不习惯了。”
东承风不说话,心中大惊。
他想,莫非她早就知道了?
“承风,你会对我下手,其实我并不意外。毕竟,比起一个濒死的皇女来说,东家的安危最重要。”
“你,原来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别忘了,就算咱们两个是因为权力走到一起,那也做了几年的妻夫,我对你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那你为何不戳破,为何不说出来。”
“我为什么要说出来?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不也是很好吗?比起死在别人的鄙视中,不如死在自己夫君的手中。”
她说完,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静的连呼吸声都那么清晰。
“公主”
听忧闭上眼睛,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看上去无比哀伤。
半晌,她才悠悠开口“你害我也罢,恨我也罢,我都不怪你。只是有一件事,我是恨你的。”
“何事?”
听忧转过头,眼神悲切的望着他,眼角滑下两行清泪。
“你杀了我的孩子。”
轰隆,东承风感觉自己脑子里的某一根弦断了。
他手里的粥碗掉到了地上,粥汁溅的到处都是。但他亦无心去管,因为这也是他一辈子都不愿想起的往事。
“你,你是时候知道的?”
“来西州前夕,仆人说在后院挖到了东西。”
气氛又恢复了安静。
听忧问“为什么?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虽然我不如老二,至少我也不算亏待你。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已经变得颤抖起来。
毫无疑问,她是恨东承风的。
她可以忍受他不爱她,也可以忍受他对她下药,反正她死意已决。唯独不能原谅的,就是这一件事。
东承风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因为,那时候大局未定,我怕将来会出什么事情,连累了孩子,我会不忍。痛一时,也比痛一世的好。”
闻言,听忧痛苦的闭上眼睛,她无话反驳。
“罢了,这都是命。”爱看书吧ikashubne